第一百零六章:惊春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9      字数:2349
  我曾在长虞太后的曦和殿里瞧见过那株梵殷花,苏见青曾言其香能迷乱人心,我那时不甚在意,如今却突然想起来。

  “回禀王后,那梵殷花确实能使人精神错乱,只是这闻香之人精神迷乱之时的所见景象并非人为能控制,大多是心魔所织的幻觉,用起来只怕拿捏不住。”张裕生道。

  我闻声心里一落,却又想到什么似的,赶忙问:“若是女子想要见着心上人,该使什么样的法子?”

  张裕生闻声一顿,似乎是在深思,片刻后道:“这不难办,将催情药与梵殷花混合便可。”

  “如此,能否将梵殷花作成香料,加入催情药混合,再拿铜兽焚香如何?”我问。

  “将梵殷花研碎制成香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张裕生道,“臣这就去制香。”说着张裕生说了“告退”便要起身出殿去,却被我唤住。

  “这梵殷花的香味可有毒性?”我问。

  张裕生闻声面上有些怪异,顿了顿,才道:“若是控制得宜,于身体是无大碍的。”

  我微微颔首,这才放张裕生走了。

  “王后娘娘,恕奴婢直言,奴婢在宫中三十余载,见过的主子皆是不留余地地要将人至于死地,娘娘这般手下留情倒是不多见了。”徐嬷嬷说道,语中倒是不见夸奖,似乎还有隐隐的责怪之意。

  我回想起方才张裕生瞧我时的怪异神色,原来他与徐嬷嬷一样,以为我要至庄毓于死地。

  我从前从未这般杀过人,我去过战场,能拿剑去刺那燕云人的胸膛,能拿刀去砍虞氏府兵的头颅,却似乎还未曾用这样的手法去杀人,我不是不愿,只是每每起了这个念头,心里总是一阵寒凉。

  书房里,魏妤刚走,陈棠月的文书也批了大半,他置了笔揉了揉眉头,我知晓他是要休息了,便将一旁焚香炉里的安神香点燃,青烟徐徐,瞧得人心也放慢了些许。

  “我让张裕生给庄毓调了一味香料,可致人精神迷乱,以为见着自己的心上人了,如此,这桩事我可解决了。”我瞧着他笑着,微微有些邀功的意味来。

  “只是让她迷乱么?”陈棠月淡声说着,风轻云淡的样子,伸出手来抚了抚我的脸颊,“上次不是遣了一个死士来假扮我替我上朝么?这回也让那死士做我的替身。总用迷香迟早地让她发觉,还得在那香里加一味避子的药…”

  我听着他的话,面色微凝,却也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

  “你对她如此心软,她对你可下了死心。”陈棠月许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淡淡道。

  “我知晓,我只是觉着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开口道。

  陈棠月闻声微微一笑,道:“你从前在越宫里见过的也不少,我不过是将此事考虑得周全一些,留的后路多一些。届时若要除去庄毓,单单与人通奸这一条便是如何都逃不开的死罪,如此,倒省了日后麻烦。”

  我闻声在不言语,依在他怀里。

  几日后叶渐来报,言庄毓已向虞氏的耳目传了信,我想那庄毓大约是以为这借庄妩牵制陈棠月的计谋成功了,毕竟庄毓进陈宫的目的便是如此。

  庄毓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了,但那些秀女可又要让我头疼一番。那些秀女被选拔入宫已经两月有余,却连王上的影子也没瞧见,近几日王宫里流言四起,那些秀女越发耐不住性子。陈棠月听了倒是不大在意,道挑选几个封个贵人就是。只是册封贵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各秀女的门第和身世都得一一细察,一番折腾下来,我挑选了几个三品京官的女儿,叫陈棠月写了册封的谕旨,徐嬷嬷把那谕旨送到各殿室去便罢了。

  只是那些个秀女稍稍安分了,那几个被受封的贵人倒是见天地往曦和殿这边来,说是要来给王后娘娘请安,这肚子里到底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不过是借着我好求见陈棠月罢了。我已经称病打发她们好几次了,一次两次她们还肯乖乖回去,这三番五次的被打发走便也学聪明了,求见的理由就不再是请安了,是要亲自侍奉王后娘娘。

  我叹了口气,听见徐嬷嬷说那几个贵人又往曦和殿这边来了,揉了揉脑袋,觉着头疼。

  “徐嬷嬷,把王上看的经文取来,我瞧瞧。”我道。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经文取来递到我跟前,我接过后正要翻开细瞧,那双递来经书的手却未停,贴着我的腰身往下去。

  我一惊,忙起身来,抬眼就见着陈棠月正淡笑着瞧着我。

  “今夜月色正好,不是要瞧海棠么?”陈棠月说着,不及我反应,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风往我身上一裹,便拉起我往外边去,走到殿门时徐嬷嬷正要进殿来似乎要禀报什么事情,见着陈棠月神色一敛,躬身退到一边去。

  陈棠月直直将我拉到曦和殿后院去,我见着那后院的石桌上还置了酒樽,想来是陈棠月早准备好了。

  “我们已经成婚了。”陈棠月道。

  我抬头看他,他的长发被清莹的月色染得如墨绸一般,四周海棠依旧正在春风里,他面上染上一层春风的迷醉,那海棠的红粉春色似乎尽数覆上他面上去。

  “却还没有行成婚之礼。”陈棠月淡淡道,语中却带着情愫缠绕,“趁着今夜还有月色…”

  “好,”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开口应了,夜风都没能将我脸上的微烫退去,我拉起他,走到玉阶前,跪下身子道:“我们拜天地吧。”

  额头触到地板上,我觉着冰凉,再起身时他已经将酒樽递到我跟前来。

  “二拜夫妻。”他微笑着道,眼中的欢喜已经溢了出来。

  酒饮了许久,我本就不甚酒力,陈棠月拿来的那一小壶酒都尽数下到我胃里去,一时间不仅觉着胃中火辣辣的,脑子也不大清醒。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歇息吧。”我开口道。

  “还有最后一礼呢…”他说着,已经渐渐变成了呢喃之音。

  我闻声一顿,似乎隐隐想起了什么,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却见他已经外袍脱下,手一挥就铺展在石桌上。我还来不及细想他这是要做什么,就被他抱起,轻轻放在石桌上。

  “待会儿有人来人…”我不住地推拒着。

  “不会的,毕安守着呢。”他喃喃道,要将人化成一滩春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