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林泽称帝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9      字数:2374
  三日后废后和封后诏书同时昭告天下,即使有朝臣暗地里说着荒唐,却无人敢正面回击陈棠月,更无人再敢提及我这个前王后。

  越靖婉入住景颐殿,可原本要被拿来做王后殿宇的华英殿仍在扩修,我失去了王后的身份,却又正大光明地住在君王的寝殿里。若我是局外人,也定要长叹一声“荒唐”。

  众朝臣对于新王后的不满之声不比我这个前往后小多少,除却“惑乱宫闱”这一条,更大的缘故是因为越国的不安分,是以,不论新王后是谁,只要是从越国来的,必然会遭到群臣不满。

  我听闻庄毓去景颐殿寻了越靖婉好几次,想来是借机试探越靖婉,到底是哪方的细作,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庄毓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但对于虞氏来说,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借庄妩的旧情牵制陈棠月,若是陈棠月已不再顾念旧情,那么庄毓即刻就将变成一颗弃子,余生再无望。

  是以,庄毓眼下比谁都要紧张,比谁都要担心。越靖婉同我一样,是自越国被灭后便随陈棠月回到陈王宫的,难免会让人多疑几分。

  眼下林甫病殁,林泽当权,林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熟悉的少年了,这一点自我回到越宫时便已经知晓。他的眼神变了,像一头狼,而且是被困居浅草滩的狼,急需去扩充原野。

  “近日主相与东漠各势力的来往日益密切,不知王上有何打算?”萧路遥问道。

  “不必忧心,稳住贺兰氏,东漠的其余部落便不敢有妄动。”陈棠月淡淡道,笔墨未停。

  我听见陈棠月正与萧路遥议论着朝政,便将一旁宫人呈着的安神茶接过来,遣退了随行的宫人,轻声移步上前。

  “王上——”我听见魏妤的声音,似乎十分急切,正从外边进来,“启禀王上,越国林泽…称帝了,已经昭告天下,越国易主,更名为后越,废除承阳公主”辅政嫡公主“的封号,与陈国断绝联姻关系…”

  “啪”,青瓷茶碗自我手中坠落在地,茶水四溅散漫成一片,碎片四散,瞧着有些惊心。

  我低头瞧着那一地的碎片,却见有血红的珠子落在瓷片上,瞬时将白瓷渲染成一片猩红。

  “越西!”我听见陈棠月正着急地唤着我,我抬头瞧着他,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突然涌出一大口血腥来,我瞧见那血似乎把陈棠月眼睛也染得血红,实在有些可怖。

  近些天来,胸口的堵塞似乎终于被清空了一般,胸口空落落的,却如何也舒畅不了,有些闷闷地疼。

  我还不及反应,只觉着脑中混沌一片,顷刻之间就被他抱回了床榻上。

  “去叫张裕生来!”我听见他大声朝一旁的宫人道。

  宫人们都十分惊慌,脚步凌乱,连赶来的徐嬷嬷都有些不知所措。我望着头顶的床幔,觉着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顷刻之间就崩塌了。

  “林泽称帝,江南嘉陵王未发声表明立场,燕云坚决不从…”我听见魏妤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微微睁开眼睛,侧头瞧见紫花屏风后边一坐一立的两个身影,立着的身形纤瘦,乃是魏妤,坐着的那个身影的再熟悉不过了,是陈棠月,他此刻微微弓着身子,我知晓他此时应是很疲累了。

  “王后正卧病在床,这些事情日后再说。”我听见陈棠月轻声说着,似乎十分怕吵醒我。

  “这…”魏妤语中微有难色,“王后…新王后的禅位诏书在林泽…在此事之前就已经公布天下,百姓们已是颇为不满,再经此事…百姓们已经在宫门前聚集了两日,言要将新王后即刻绞杀。”魏妤说话之间十分小心,似乎怕稍稍不小心便触怒了陈棠月。

  陈棠月半晌不言,须臾才道:“下旨三日后绞杀新王后。”

  “臣遵旨。”魏妤这句话倒是答得痛快,应声便退出殿门去。

  我瞧见陈棠月坐在那紫花屏风后边,抬眼瞧着窗外,并不言语。

  “你若是说不出口,我便替你去说。”我走到他身后,弯下腰将头埋在他肩上,双手搂住他,轻声道。

  陈棠月微微侧头,依着我的脸颊,道:“我并非对她起了什么心思,只是当初带她来陈宫,确实是要放她一命,却不成想最后让她走的是死路。”

  “我又没误会什么,难不成你真将我当成那些小肚鸡肠的女人了么?”我故作不悦地说。

  陈棠月闻声一笑,道:“如今有力气与我置气,身子好了?”

  我一顿,心蓦地就落下去,陈棠月似乎也回过神来,伸手抚了抚我埋在他肩上的脑袋,轻叹一声,道:“你忧思太过,气血淤结,这下气急攻心,这才呕血,”他说着,语中带了十分怜爱,“你往后该忧心的,不该忧心的,统统都不要去想,知道么?”

  我沉默许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景颐殿因着新王后的入住宫人充盈,原本添了些生气,只是没几日新王后便被下旨要于市集刑场绞杀,故而那点生气也都尽数消殁了。我抬眼瞧着殿门上的匾额,那几个大字不知吞了多少生气和期冀。

  因我王后的身份已经没了,陈棠月遣了毕安来为我引路,言是王上有要事要交代,故而那些景颐殿的宫人不敢有微词,一瞧见毕安来了,都退让开来。

  我一路直奔景颐殿的寝殿,却见殿中空无一人,一问才知眼下王后娘娘正在后花园里漫步。

  我听后心里有些复杂,绕过回廊果然见到越靖婉正立在湖心亭里拿着鱼食喂鱼。她今日着了一身淡粉绣花的裙衫,上衣绯红,外袍是月白的苏绣锦衣,上边绣着的似乎是芍药。

  越靖婉从前只喜欢牡丹,不论衣裙外袍还是锦帕,统统绣着牡丹,即便是有时信笔绘了花草,也大多是牡丹。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选了芍药。

  “越西,快过来。”我听见越靖婉在唤我,抬眼一瞧,见着她在湖心亭里正朝我摇摇招手,十分欢欣的模样。

  我回以一笑,也走进湖心亭里。近看之下越靖婉这一身打扮十分娇艳,额间甚至绘了花样,像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你今日来得巧,我正巧发现了一尾鱼,是越国没有的,你来瞧瞧,”说着,越靖婉拉过我,指着栏边湖中正聚集着觅食的一群游鱼,“你瞧那个,浑身通红,脊背上有些青白的那个。”

  越靖婉十分快活的样子,面上尽是欢欣,我瞧着却越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