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她最终又回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威严的大门和朱红色的宫墙，顾晓心中若有所感。二十年前，她的人生在这里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而现在，她的命运也将在这里被重新改写。

  这算什么？从哪里开始，又在哪里结束吗？顾晓忍不住微哂，也好，首尾相衔，在临走之前还能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真好。

  吴提站在旁边，看见顾晓在门前驻足许久，并没有立即催促她，只是安静地等着。直到银白的满月渐渐移动到天穹顶部，他才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

  “该走了。”

  今晚要办的事情很多，牵涉到的人也均已就位，不可能等他们太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见顾晓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得不加重语气又催促了一声。“等到天亮，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这句威胁终于让顾晓舍得迈开了步子，但是离开的过程里，她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留恋地看向门后那座凤鸾宫，宫殿屋顶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流转着漂亮的光。

  最初的时候，他们是在这里相遇的。她曾以为，最后的时候，他们会在这里相守。

  “你们会的。”像是听到了顾晓心里的话，吴提今晚难得一见地开口安慰人，“我有九成把握。”

  九成，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数字。

  但是对于拿生命去做赌的人来说，只有“十”才算得上是圆满。

  但那又如何呢，她现在不也依旧站在这里了吗？

  顾晓摇摇头，在心里暗笑自己临死前还在小矫情。

  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吧，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恍然想起，在祁王府醉酒的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好像也是这般明亮，这般圆满。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也将变成那些随着岁月凋零远去的逝者之一。

  顾晓跟着吴提走过曲折的小路，躲过巡逻的士兵，在一道道宫墙之间穿梭。

  但是这并不妨碍着她继续走神，因为从眼前经过的每一进院落，于她都是无比幸福的回忆和风景。

  她曾经坐在这里等过他。

  他们和乐阳还有长陵一起在这里捉过迷藏。

  她在这里遇见的钟云，他当时那身宝蓝色袍子真是难看极了。

  她也曾奔跑在那里的长廊上，却还是错过了他奔赴沙场的身影。

  父亲母亲，皇帝皇后，太监宫女，将军文臣……

  一项一项地细数起来，顾晓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经历了这么多。她一直向往着的非日常的生活，原来早已在不经意之间达成。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人世间的事情向来都是这般曲折，永远都没有哪条路可以直达终点。

  又或者，它就根本到不了终点。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接受自己无能为力的现实，然后心安理得地在命运的管制下苟活着。

  可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