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作者:雪落千山      更新:2023-05-04 00:49      字数:2326
  慎邢司的太监额上冒出冷汗,却不敢擦。夏沉烟坐在美人榻上,问道:“那个试药的宫女呢?”她的声音平缓,打破了凝肃的氛围。太监连忙回道:“太医仍在急救。”“叫他们尽心。”“是,奴才这就去递话——陛下还有何吩咐?”“再查。”陆清玄说。慎邢司的太监应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退着走出去。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寒风卷进来,夏沉烟觉得自己有些虚弱。陆清玄望了她一眼,挥手让宫人们退出去。宫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陆清玄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再喝一碗姜茶。”陆清玄微顿,亲自去御书房门口吩咐。他大概注意到了凉风侵袭会导致夏沉烟不适,因而只是隔着门帘,对门外的大总管下令。大总管应是,不久之后,宫女端着姜茶进来。宫女给夏沉烟喂姜茶,轻声道:“耳房中在重新煎药,娘娘恐怕要重新等一个时辰。”“无妨。”夏沉烟说。夏沉烟慢慢喝完姜茶,感到身体舒服了一些。这时候,有一个太监进来禀道:“试药的宫女蕊月救回来了。”夏沉烟舒了口气。“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她问。“御医说,蕊月再静养三个月,便能痊愈,不会留下病根。”夏沉烟让人给蕊月赏银,陆清玄也赐了名贵的药材。暮色时分,重新煎熬的药,被送了进来。夏沉烟喝过这碗药,倦意上涌,再次躺在美人榻上睡着。陆清玄在批复奏章,用晚膳时,他本打算叫她。但当他走到她跟前,看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时,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命人将饭菜热着,等待她醒来。雪停了又落,景阳宫和永宁宫中,今日不知有多少个宫人被此事牵扯进慎邢司。夜幕低垂,瑞雪纷飞,夏沉烟在熏笼的火光照耀下醒来。她看见窗外的天已经黑了,烛火荧荧,陆清玄仍在低头批奏折。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此刻的时辰。夏沉烟坐起身,绒毯摩擦衣裙,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醒了?”陆清玄问。“是。陛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亥时末。”亥时末,宫中早已下钥了。她感觉有些饿,陆清玄似乎有所察觉,唤了一声大总管的名字。大总管很快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笑道:“娴妃娘娘,这是今日晚膳,一直吊在炉子上,用小火温着,娴妃娘娘看看,可还合胃口?”夏沉烟扫了几眼,问道:“就在这儿吃?还是去偏殿?”大总管心想,自然是去偏殿吃,就连陛下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在书房用膳的道理。“就在御书房吃。”陆清玄平静地说,“你今夜就歇在景阳宫,外头风雪太大,御医说,你受不得寒。”第20章 偏爱大总管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将食盒中的菜品一一摆出,又伺候着夏沉烟用完,方才命人端着盘匜等物,让夏沉烟净手漱口。御书房中,残留着饭菜气息。夏沉烟裹着绒毯坐在榻上,看见陆清玄仍在执笔批阅。他神色平静,眉目清冷,仿佛御书房中出现的这些味道,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干扰。夏沉烟发了一会儿呆,便又睡着了。每次来月事时,她都会变得嗜睡。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唤她“娴妃”,声音平静温和,宛若从远方均匀送入梦境的一阵风。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绒毯滑落在地,窗外风雪已停,月光如霜一般覆在雪地上。御书房中没有旁人,只有陆清玄站在她的榻边,垂眸望着她。他身形笔挺,衣裳一丝不乱,跃动的烛火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俊美出众的轮廓。“什么时辰了?”夏沉烟问。“子时三刻。娴妃,你随朕回寝殿歇着,睡在榻上会着凉。”他也注意到了她滑落在地的绒毯,但并没有弯腰去捡,大约因为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夏沉烟“嗯”了一声,把绒毯捡起来,站起身。因为刚睡醒,她感觉有点脱力,往前晃了晃。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立刻将她扶住。夏沉烟一时有点晕。那只手一直停着,没有滑向其它地方,也没有松开。过了须臾,她这股头晕目眩的劲儿过去,才听见他的声音。“好点了吗?”平缓优美的嗓音,在夜色中宛若一段琴声。夏沉烟想,这声音若是唱歌,应该很好听。“好点了,刚才可能因为睡醒不久,又起太快了。”她后知后觉,把注意力挪到两人接触的地方。她并不熟悉他的接触。——虽然比上次好一些了。陆清玄很轻地松开手。“走吧。”他说,“记得披上大氅。”夏沉烟在宫人的帮助下披了大氅,又揣了手炉,才跟在陆清玄身后,往寝殿的方向去。厅殿楼阁尽皆隐藏在幽静的夜色里,深夜的皇宫像是一条蛰伏的巨龙,无端让人感到肃穆和威严。十几个宫人提着宫灯,在前方引路,陆清玄走在她前方,大氅在风中轻扬。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寝殿,热气扑面而来。“要沐浴吗?”陆清玄问她。“要。”陆清玄便让宫人伺候她去沐浴。夏沉烟沐浴完,换了寝衣,迈入内殿。内殿中有一张沉香木制成的龙床,床面十分开阔。陆清玄坐在床边,抬眸望向她。他应该已经洗完澡了,穿着寝衣,身上带一些湿漉漉的水气,看上去比往日柔软一些。夏沉烟面无表情地走近,坐在床沿。陆清玄轻笑了一下。“笑什么?”她问。“你每次想掩饰情绪的时候,就会收起所有的表情。”夏沉烟想说,你好像也差不多,只不过伪装得更温和了一点。但她没有说这句话,只是问:“妾身可以睡里面吗?”一般而言,妃嫔和帝王共枕,应该让帝王睡在内侧。陆清玄顿了顿,说:“可以。”两人各自在床上躺下,宫人进来熄了灯。夜色幽深,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宛若隔着一条浩瀚银河。夏沉烟一时有些难眠,但不一会儿,她就听见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于是她也慢慢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阳光透过帘子打在帐幔上,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夏沉烟坐起身,唤了宫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