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贵
作者:发达的泪腺      更新:2023-05-21 01:37      字数:3344
  ==第二十三章情贵==秦婈看着他背影, 屏息凝神,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匪夷所思梦境。该起身伺候他更衣了。然而秦婈刚坐起身,脚还没碰到绣鞋, 萧聿便一把扼住了她手腕。男人手用了十成力, 攥她生疼。四目相视,良久, 他沉声道:“秦美人可有事瞒着朕?”秦婈细眉微蹙,咬住了下唇。目光里盛是千分惶恐,万分不解。萧聿喉结微颤,压着嗓音道:“说话。”“臣妾惶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臣妾自入宫以来,一直克己慎行, 生怕出了差错, 怎敢做欺瞒之事?”萧聿还攥着她手腕不放。秦婈含着哭腔继续道:“臣妾愚钝,万不敢揣测圣意,倘若臣妾有何处做不好, 还请陛下明示。”他看着她表情、听着这些话, 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即便他荒唐, 信了世人口中转生之说,可眼前人十六岁, 她户籍、父亲、兄长, 全是他派人亲自查, 便是转世,那时间也对不上。他在想什么?想她能回来吗?可她人, 早就死在了这后宫里。淳懿皇后下葬仪式亦是他亲手操办。这深宫里一花、一草、一木似乎都在笑问他, 萧聿, 你后不后悔,后不后悔年少不知情贵。可后悔有何用?他对不起她事,桩桩件件,早就数不清了。萧聿眼眶猩红,蓦地松了手。皇帝再一次,沉着脸走出了谨兰苑。盛公公走后,长歌和灵鹊连忙掀起帘栊,走入内室。只见秦美人跌坐在榻,整个人失魂落魄,手腕上还有一道骇人红痕。不禁心道:陛下昨夜,果然不是来临幸美人。“美人可还好?”长歌俯身问到。秦婈抬眸道:“我没事。”长歌看着秦美人故作坚强眼神,下意识摇了摇头。是个没福分。长歌伺候完秦婈盥洗,便立马去咸福宫送消息了。薛妃揉了揉肩膀,蹙眉道:“你是说,陛下真动怒了?不是外面人乱传?”长歌颔首道:“奴婢看了也很惊讶,可秦美人手上伤还在,这总做不得假。”薛妃喃喃道:“这谨兰苑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月见薛妃目光中尽是疑惑,不由道:“娘娘可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我本还以为陛下是有心让她抚养大皇子,看来是高估她了。”薛妃偏头嘱咐长歌道:“总之你盯紧寿安宫就是了。”长歌道:“娘娘放心,只要有消息,奴婢立即过来。”“日后你把话传给清月就好,人不必再来咸福宫,免得叫人说闲话。”薛妃用手指敲了敲桌沿,道:“一旦太妃不再唤她去寿安宫,你们就不必留在谨兰苑了。”长歌躬身道:“奴婢明白。”经此,宫中谣言就像是烧开水,再度沸腾。尚食局人在窃窃私语。依大周宫规,尚食局不只要管割烹煎和、酒醴酏饮之事,还要掌医方药物,管廪饩薪炭。司药正在给谨兰苑配活血化瘀药,小女史凑过来道:“姑姑,这药,可是给那位秦美人?”司药点了点头道:“是,这是谨兰苑宫女过来要。”小女史倒吸了一口寒气,道:“这宫里富贵,还真不是谁都能受。”司药道:“可不是么,对了,你不是还要给各宫送炭火吗?一起吧。”半晌过后,尚食局司药和女史一道朝谨兰苑走去。司药瞥了一眼小女史手中分例道:“这谨兰苑炭火,是不是太少了些?”“姑姑,咱们这就算不错了,自上回起,尚功局那头都不送东西了。”小女史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咱们非要扣那点炭火,说到底,是没法送啊……”司药了然地叹了一口气。也是。先帝在时,后宫还不是如今这模样。那时三宫六院住满了人,最多时候,共有二百零八位后妃。大周国库本就空虚,朝廷各处都拿不出钱来,更遑论皇宫后院。宫里有很多女子,只承宠过一次,便再也没见过皇帝。冻死、饿死、疯傻、自缢、毒死,比比皆是。司礼监和六局一司常常忙得晕头转向。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居然成了分内之事。小女史掂了掂手里炭火道:“姑姑,您说这秦美人,究竟哪里得罪陛下了?”“你在宫里也伺候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陛下是什么脾气吗?”司药道:“若非秦美人犯了大错,何至于此啊。你啊,以后少嚼后宫舌头。”小女史道:“最后一句,就最后一句,姑姑,那秦美人不会再复宠吧。”司药笑了一下,道:“宠?宠从何处来?她身份地位与其他几位嫔妃相差甚远,若无太妃护着,只怕这宫里日子就更难熬了,可太妃又能撑多久呢?”小女史了然地笑了一下,道:“明白了。”司药嘱咐道:“这些话,不要传出去了。”小女史道:“是,姑姑。”寿安宫。秦婈手腕又细又白,根本经不住萧聿力度,早上他下了狠劲,就差要把骨头捏碎,这会儿,手腕已是一片青紫。乍眼一看,还真像是受了什么刑罚。秦婈怕吓着儿子,特意在袖口缠了张帕子。她进屋时候,孙太妃靠在椅上睡着了,萧韫不出声,就静静坐在一旁。太妃眠浅,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太妃目光浑浊,眼底发青,显然,这是比前几日状态更差了。秦婈心里咯噔一声。太妃身子因何差到这种程度,秦婈是知晓。孙太妃出身不高,原只是宫中一位女官,但因生好看,又在御前伺候,很快就被先帝收了。孙太妃为人谨慎,不争宠、不冒尖、也没有子嗣,原本和其他几位宠妃相安无事,可偏偏承宠没多久就怀上了长宁。有了身孕后,便从七品才人升成了五品淑仪。后因诞下公主有功,又从五品淑仪,升成了三品昭仪。长宁生玉雪可爱,还是后宫里唯一一位公主,自然得了皇帝不少偏爱,母凭子贵,有了偏爱,便遭了嫉妒。再此之后,太妃又怀过三次孩子,可没有一次生下来了。最后那次,险些丢了性命。其实三年前,太妃就已是汤药不离手了。所以她开始并未想到韫儿会养在太妃这儿。孙太妃见到秦婈,轻声道:“你来了。”秦婈连忙走过去,“臣妾给太妃请安。”太妃拍了拍秦婈手背,有气无力道:“不必多礼了。”袁嬷嬷见太妃醒了,连忙将热好汤药端过来,秦婈伸手接过,道:“嬷嬷,还是我来吧。”袁嬷嬷点了点头,道:“美人辛苦了。”秦婈跪坐在一旁,伺候太妃服药,药汁有些热,还冒着白烟。见状,萧韫连忙凑过去呼呼,可小孩子控制不好力度,一吹,药汁便洒了几滴。萧韫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立马退后了一步。孙太妃看着他不由一笑,对秦婈道:“他这孩子,总是让我心疼,倘若是那天来了,除了长宁以外,最放心不下便是他。”秦婈喉间一酸,道:“太妃别说这样话,来,臣妾喂您喝药。”药汁很快见底,孙太妃拉过秦婈手,一字一句道:“我万分庆幸,你能入宫来。”秦婈恭敬道:“臣妾能在寿安宫伺候,是臣妾万幸。”孙太妃拍了拍她手,忽然道:“伺候我哪有用啊,秦氏,这后宫里,终究是要有宠,不然你养不了他。”秦婈一僵,没想到太妃会把这话直接说出来。“臣妾明白。”太妃仰头想了想,须臾过后,索性直接道:“韫儿这孩子呢,别看他开口说话晚,却比谁都聪明,你待他好,他日后也会待你好。”孙太妃又道:“他其实特别想他父皇,每次都盼着来,可只要见了人,总是上前两步,退后两步,日后若是你带他,记得在背后推他一把,皇子啊,还是得勇敢点。”萧韫在一旁攥紧了拳头。秦婈眼眶一红,道:“臣妾记下了。”孙太妃喘了几口气,道:“韫儿跟他娘一样,爱吃肉,但不吃鱼,你就是给他挑了刺,他也不吃……”还没说完,孙太妃便又开始咳嗽。袁嬷嬷在一旁道:“太妃快别说了,多休息会儿。”太妃喉间尝到一股腥味,连忙拿出帕子,背过身,擦了擦嘴,如往常一般,对秦婈道:“你陪着他,我先去歇会儿。”秦婈怎会不知。太妃不是去歇会儿,而是怕吓着萧韫。孙太妃走后,萧韫恹恹地坐在椅子上,垂头不语。秦婈用手指夹了一下他脸蛋,柔声道:“这是怎么了?”萧韫黑黢黢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抬起两只小胳膊,冲秦婈伸手,秦婈连忙抱住他,“别哭,我在呢。”萧韫搂住秦婈,极小声同她耳语,“我知道,太妃病了。”秦婈抚着他背脊,一边又一边。“韫儿,没事,明天太医会来。”养心殿。为了分内阁之权,养心殿折子,一向是堆积如山。哪怕夜以继日忙碌,仍是拿走多少,送来多少。外面黄门打起帘栊,盛公公捧着茶盘进来,他意外地发现,皇帝今日没有在批奏折。而是垂眸在看一个桃木色匣子,不言不语。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盛公公心里一跳,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