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醉清秋,欲语还休
作者:
高探马01 更新:2022-05-04 16:44 字数:5160
北地风卷,刮过地面,疯长的野草贴着地面倒伏,一只只牛羊现出了真身。
宇文轻衣骑着马慢慢的在草丛中走着,不住的从怀里的瓷坛子中抓出一把把骨灰,撒入了风中,让风把这些灰带到这片草原的每个角落。
这里是天马驰骋的地方。
可惜宇文轻衣还没有看到天马在这里驰骋。
她只看到了散落的牧民,还有他们放养的牛羊。
虽然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可是这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
十几年前,当她照顾鲁狄的时候,她就听到了鲁狄的梦呓,听到了鲁狄的歌声,就像现在这些牧民唱的那样。
草原辽阔,雄鹰展翅,人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宇文轻衣觉得自己没有白来,也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早一点过来。
放牧青年的眼睛被宇文轻衣吸引住了。
草原上的女人很健壮,也很漂亮,但是却没有宇文轻衣这么吸引人。
他们想到了传说中的仙女。
他们想要接近,可是又不敢接近,只敢骑着马远远的观望。
一个青年胯下的马儿突然跑了起来,青年却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松开了缰绳。
宇文轻衣笑了,她知道他的心思。
她也见过不少在自己面前表演的人。她喜欢这种表演。
其他的青年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个想到这一点。
论骑术,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弱。
在马背上长大的人,他们的骑术相当高明。
马儿撒欢的跑着,任由骑手们在背上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
它们不用担心主人,它们见惯了主人的手段,它们只需要跑起来就好,跑得越快越好。
突然最前面的青年一头栽下了马,脚却卡在了马镫上,任由马儿在地上拖来拖去。
他的同伴们大吃一惊,合力逼停了马儿,青年的皮裘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敌袭!
青年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终于在小山的位置看到了旗帜。
“是官兵!”
又是羽箭。
只有一支。
却依然准确的命中了。
青年们扶起同伴拼命的往回赶。
他们要赶回部落,让他们做好准备。
“快走啊,官兵来了。”他们没有忘记宇文轻衣。
这样的美人要是落到了官兵们的手里,下场会如何,他们猜得到。
他们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可惜的是宇文轻衣却骑着马迎了上去。
她看到了旗帜,那是王朝的边兵。
好在人数并不多。
二十多人,应该只是一个小队。
“别放箭了,小心那个小娘们儿。”虽然他们并不介意死活,可是活人显然比死人更好。
这样的美人要是被一箭射死了岂不可惜?
牧马青年们已经跑开了,他们很急,很担心的不住回头。突然其中一个青年拔出了马刀,“你们快回去报信,我保护她。”
结果只有受伤的的青年驮着同伴的尸体走了,剩下的又全部回到了宇文轻衣身边,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马刀。
勇敢终于战胜了恐惧。
宇文轻衣倒是很意外:“你们快走吧。”她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她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放任女人被官兵掳走?
他们做不到。
即便不是宇文轻衣,换做其他女人,他们也不会抛下她们逃走。
更何况这支边兵人不算太多,他们未必没有机会。
要让草原上的汉子低头,除非杀了他们。
青年摘下短弓,迎着边兵冲了过去。
走马射箭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只可惜他们只带了短弓,羽箭也不多。
连珠箭发,羽箭却在山坡前落下。
他们抽出了马刀,继续冲上。
宇文轻衣摇了摇头说了声:“傻瓜。”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些青年热血上头,是不会后退的。
可是他们并不是边兵的对手。
边兵哪怕只是一个二十人小队,可是进退之间也颇有章法,这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可惜宇文轻衣的马儿比不上青年们的马,她的骑术也没有那么高明。
边兵的刀也比她想象的更加快,更加利。
六个青年只不过一个照面就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三人被打落下马,被边兵围在中间,成为了玩物。
等到宇文轻衣赶到的时候,边兵们的马鞭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领队的十夫长得意的吹着口哨。
他看到了宇文轻衣的笑容,那是能融化他的心的笑容。
凑近了看,宇文轻衣更显娇媚。
“这些人有什么好玩的,不如你们都陪我玩啊。”
这一句话直击所有人的心底。
不同的是边兵的心又酥又麻,就像是有一只猫儿在肚子里抓挠。
牧民青年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很后悔,后悔自己冲动。
虽然他们不像中原那么讲究礼节,可使也不能容忍女人太过随便。
他们为死去的同伴不值,更为自己不值。
边兵们狂笑了起来。
这么懂事的女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娘子,我们一定让你满意,哈哈哈哈……”
“谁来抱我下马啊,我可不太会。”
“我来!”
“我来!”
……
所有的士兵都下了马,争着想要拔得头筹,可惜十夫长站在了最前面。
军营等级森严,十夫长是靠着军功提拔的,那一手六合刀法杀过不少人,其他人可不敢摸老虎屁股。
“哎哟,你弄痛我了,这铠甲也太硬了,奴家受不了……”
十夫长怪笑道:“劳资的身体有个位置比铠甲更硬,你受得了吗?”
“哎呀,你好坏啊……奴家可听不懂……”宇文轻衣俏脸飞红,显得娇羞无比。
这是十夫长第一次脱衣这么快,可是他刚刚抱起宇文轻衣,双臂还有胸口宛如被火烧到了一般,他惊恐的松开手,却看到了毛茸茸的双臂已经变得漆黑。
这该死的娘们儿有毒。
可惜他还只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就倒下了,一张脸写满了惊恐。
凑得最近的一个边兵还未来得及示警就被宇文轻衣一掌击中了喉管,喉管断掉了,边兵不住的抓挠着喉咙,可惜空气已经无法再进去了。
其他人终于发现了问题。
当了这么多年的兵,他们有着异乎常人的反应速度。
只可惜,这个速度在宇文轻衣面前还是太慢了。
牧马青年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居然能这么快就把这些训练有素的边兵全部变成尸体,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动作还那么美,就像跳舞一样,不,就算是草原上舞姿最美的红姑娘也不及她杀人的动作美。
很快,他们的眼神变了。
从憎恶变为了钦佩,又变成了敬畏。
“说了,让你们快走呵,你们怎么就不听呢?”看着地上的尸体,宇文轻衣轻轻叹息了一声。
青年们惭愧的低下了头。
当宇文轻衣给他们敷上了药,一个青年鼓足勇气邀请宇文轻衣去他们部落。
救命恩人值得他们用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酒来招待。
马奶酒。
宇文轻衣又想起了鲁狄。
这个酒她不止一次听鲁狄说起过,现在终于可以尝一尝了。
篝火熊熊,映得所有人都红光满面。
有酒有肉,有贵客。
这些足以让他们忘掉悲痛。
是啊,人死了确实可惜,但是他们都是战斗而死,就算是死了也会变成雄鹰飞上天。
宇文轻衣是他们最尊贵的客人,也夺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这让草原上的姑娘们心里并不服气。对客人必须要有礼貌,她们选择了用最礼貌的方式来试图把男人们的眼睛掰回来。
牛皮袋装着马奶酒,每人一袋。
一袋酒喝完,草原上的姑娘醉了,宇文轻衣更加动人了。
琴声悠扬,歌声嘹亮。
火焰闪烁,青年们跳起了舞。
宇文轻衣则看着天空,这里的天空似乎更加清澈,这里的星星似乎更加明亮。
她又想起了吴珂,不知不觉眼角湿润了。
一个小孩子问道:“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宇文轻衣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姐姐没哭,是小虫子进眼睛里了。”
“我有个好办法,是我娘教我的,一边扯眼皮一边吐唾沫就好了,就像这样。”小孩儿站起来示范。
宇文轻衣笑着举起了马奶酒,心道:不是虫子进眼睛了,是有人进我心里面了……
远处的山头,一个人背着长枪骑着马慢慢的走到边兵倒下的地方。
他看到了边兵的尸体,他隐约猜到了凶手,现在他已经确定了。
“轻衣,十年不见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这么多年,只有星空不曾变过。
“沈帅,我们该回去了。”警卫兵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作为镇边大帅,并不适合做斥候的工作。
“走吧,待兵马到了,就该出兵了。”
***
没人猜到吴珂会在枪头和拳头之间选择了拳头。
正常人不是应该先解决枪头的问题吗?
只有吴珂自己知道答案。
夺命枪当然可怕,可是小马的拳头同样可怕。
与其拨开枪头挨上一拳,吴珂选择了挨一枪杀死一人。
现在少了一个对手,吴珂轻松了不少。
至于肩头的枪伤。
江湖中人,有谁没受过伤呢?
夺命枪脸色很难看。
本以为这一枪就能让吴珂失去战斗力的,那样他就只需要补一枪就能完成任务了。
可惜吴珂的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长剑漫卷,枪头疾刺。
吴珂暗暗赞叹。
夺命枪,名不虚传,这一条枪几乎可以跟沈东野比一比了。
只是比起沈东野的枪,夺命枪还少了点东西。
吴珂对枪法的了解全部是沈东野告诉他的。
枪法的高招,枪术的弱点,他都知道。
沈东野有信心,即便是有人知道了他的弱点,也未必能把握住,他的枪能够在对手刺中自己之前将对手挑飞。
可惜夺命枪不是沈东野,哪怕他还有一班枪手。
当鬼雨从他咽喉拔出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十三影杀或许能够完成任务,但是也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不知道雾影楼是否能够承受得起。
皇甫仲明看到吴珂的肩膀又被包扎了起来,急的直跳脚。
他甚至怀疑吴珂是故意让自己的肩膀受伤的,只可惜他没有证据。
“为什么你也走了?”他将矛头对准了南宫翎。
“那个人对我父亲不敬,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
“那么你追上他了?”
“我割了他的舌头,还砍掉了他的手,这样他就不能再继续胡说八道了。”
皇甫仲明脸更黑了。
似乎只有他自己没有追到那个人,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舒展到筋骨。
下一次,一定要忍。
***
马奶酒的后劲让宇文轻衣很不适应。
昨天夜里,她喝了很多,喝到部落里所有的男人都被自己的老婆扯着耳朵回毡房。
今天,当她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们一个也没有起来。
从狄山回到玉门关,入了关,宇文轻衣看到了士兵明显的多了很多。
战争要开始了。
宇文轻衣想起了那个小小的部落,想起了那些醉倒的人,想起了他们的笑容,也想起了族长的话。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会用生命来保卫她。迁移?不会,也不可能,我们不会放弃我们的家园的,就像雄鹰不会放弃天空。”
一旦战争开始,这个小部落是不可能挡得住中原精兵的。
宇文轻衣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就这么死掉。
玉门关,西北的咽喉。
现在是战争的前哨。
哪怕是夜里,军营里也依然灯火通明。
宇文轻衣换上了夜行衣。
虽然杀掉主帅未必能让战争消弭,但是一定会让战争延缓。
一旦入了秋,交了冬。
兵马也难再动了。
主帅的位置很好找,最大的营帐一定是。
现在,最大的营帐里依然点着灯,哨兵的巡逻很敬业,营帐里人头攒动。
宇文轻衣靠近了,听见里面正在讨论战事。
这是军营里应该有的声音。
宇文轻衣的心却越听越沉重。
以她的见解,这些计策任何一条都足以让那个小部落彻底消失。
从她昨天见到的那些边兵的表现来看,这些士兵是有能力执行好这些计策的。
好容易等到将官们散去,宇文轻衣也听到了营帐里另外一个声音。
“等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现在只有我了,何不进来一起喝一杯?”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宇文轻衣掀开门帘,她看到了一杆银枪,还有那杆枪的主人。
“我早该想到的,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但是昨天我就知道你来了。”
“你打算替你的兵报仇吗?”
“他们惹上了你那是他们运气不好,再说了,军人就应该马革裹尸,他们是死在战场上的。”
宇文轻衣看着面前这个人,忍不住微微叹息。
沈东野呵,十年不见,只有他的变化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