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军说：“姥，那我先上学去了，下午一放学我就去医院看姥爷。”姥姥点点头。吴彦军不放心地看姥姥，又看亲妈。“三儿乖，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姥姥这儿有我们呢。”范婶说。吴彦军这才离开。姥姥握握张丽娥的手：“你也上班去吧，妈没事儿了。”张丽娥摇头。“范婶也去吧。”姥姥看范婶。“我不着急。”范婶看看张丽娥，“丽娥你先上班去吧，姥姥这儿有老范看着呢。”上午，张丽娥是从课堂上被叫走的，当时课只讲到一半，事发突然，她只能让学生先上自习，自己跟领导请了假就往医院跑。下午如果可以，她得给学生把课补上，可是现在的情况，唉，她怎么走。四丫拉着范伯的手进来，紧张地看着姥姥的脸。范婶笑笑，让四丫过来，“丫头真乖，刚才吃饭还惦记着姥姥呢。”四丫爬上炕坐在姥姥身边。姥姥把四丫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攥了攥，慈祥地看着她。“姥姥，你好点儿了吗？”四丫一脸凝重，轻轻摸着姥姥的心口。姥姥微微一笑，“没事儿了，放心吧。”范婶摸摸四丫的头，“丫头真乖，真懂事。”张丽娥真希望四丫现在不是七岁而且十七岁，这样丫头就真的能照顾姥姥了。范婶看了看时间，“丽娥你先去上班吧，这儿有我和老范呢，还有四丫。”张丽娥不放心姥姥更担心姥爷，她两头都想兼顾，可照顾一头就已经让她手忙脚乱了，再加上工作，她实感力不从心。“丽娥去吧。”范伯开口了。吴家与范家的院子打通十几年了，范伯几乎没进过吴家院子，今天是特例。张丽娥挨个看看眼前四个人，犹豫不决。可时间不等人，她上午请假离开的时候，只跟领导说先回去看看，并没有让领导安排其他老师帮她代课，下午还有两个班的学生在那儿等着她，唉，她真希望自己能有分身术。“那我先去医院看看，然后去学校，我试试能不能把明后两天的假请下来。”“你先去吧。”范婶说，“不用担心家里，有我们在呢。”张丽娥担心地看姥姥。姥姥点头。张丽娥跑到医院的时候，吴尚荣和姜文香在病床旁守着。姥爷的脸色还似上午一样苍白无力。“丽娥来了。”姜文香说。张丽娥走到吴尚荣身边，“还没醒吗？”吴尚荣摇摇头，“医生说可能还得半天。”三人沉默地看着姥爷。姥姥的状况，吴尚荣从三儿子那儿得知了，“姥姥现在怎么样？”张丽娥看看吴尚荣，轻轻点点头，“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姜文香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吴尚荣跟张丽娥说：“你先上班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张丽娥的目光在姥爷脸上留连往复，她不忍离开。“你去吧。”吴尚荣说。姜文香也点头。张丽娥叹着气出了病床，赶紧朝学校跑去了。一下午，张丽娥人在课堂，却一直心神不宁，她强压着心事把课讲完，然后去跟领导请假，领导还算通情达理，准了她一天假，落下的课会找老师帮她上。张丽娥很感谢领导，一路小跑回医院。医院里。姥爷依旧毫无生气地躺着，张丽娥没看出任何起色。“医生不是说再有半天就能醒吗？”张丽娥焦急不安起来。“唉，不知道啊。”吴尚荣叹气，低着头双手扶在膝盖上，“下午医生也来过，我问他什么时候能醒，他说按理说应该醒了。”“我现在去找医生再问问。”“我刚才又去问过了，他说再等等看。”吴尚荣说。张丽娥心里越来越慌，“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该醒了还不醒啊。”吴尚荣叹气，望望姥爷的脸。下午，姥姥的精神状态好些了，她说要去看姥爷，范伯不同意，让姥姥在家等等消息再说。姥姥说她现在没事儿了，就让范伯回去了，范伯怕四丫吵姥姥休息，把四丫带过去看电视了。唉，姥姥叹气，也不知道老头子醒来了吗？姥姥望窗外，大门静静的，谁也没回来。姥姥从炕上挪到炕下，拄了拐杖挪出院子，打开大门，站在门口朝巷口眺望，望了很长时间，也没望见一个家里的人回来。老头子不会不好了吧？。张丽娥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吴尚荣说：“你先回家做饭吧，回去看看姥姥怎么样了，姥爷这儿目前的状态还是这样，我看着就行了。”张丽娥先回家了，一拐进巷口，她就看见了姥姥，姥姥白衣黑裤，手里拄着拐杖，直立在大门口。张丽娥飞快跑过去扶姥姥，“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回去吧。”姥姥盯着张丽娥的眼睛，“你爸他？”张丽娥轻轻摇摇头，还没醒呢。”“怎么还没醒？”姥姥着急，说话声音颤抖起来“怎么回事儿呀？他会不会醒不来了？”“不会的妈，不会的。”张丽娥搂着姥姥，“爸会醒过来的，医生说了，再等等就醒了。”姥姥越发不相信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醒啊？”“妈你别着急，啊。”张丽娥说：“先回屋里歇着吧，好吗？”姥姥摇头，站着不动，“我想在这儿站一会儿。”“你身体也刚好。”“我没事儿，你爸这是怎么了？”“会好的，妈，放心吧。”姥姥摇头，张丽娥功慰。可张丽娥自己心里也不敢确定，姥爷什么时候会醒，还能不能醒，她也万分担心，可现在她必须把不确定说成肯定来劝姥姥。“进屋吧妈，你歇会儿，我做饭。”张丽娥扶着姥姥的胳膊。“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姥姥坚持不回屋里。张丽娥说：“那就再待一小会儿，好吗？我先回去做饭，一会儿妈就进屋吧，啊。”姥姥微微点头。张丽娥赶紧进屋去忙了，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就算她不想吃，还有孩子们呢，每每想到孩子，她就会强打起精神。姥姥站在门口，安静地朝巷口眺望，她多么希望在下一秒，姥爷的身影就出现在巷子里，多么希望在下一秒姥爷就能回来跟她说笑。唉，姥姥长长地叹着气，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下来，两只手扶在拐杖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对面的墙壁，不知不宝贝儿眼泪就流下来了。姥姥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一般。吴彦军从巷子口跑进来，远远望见姥姥，“姥——”几声呼唤后，姥姥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缓慢转过头。吴彦军已经跑到了姥姥眼前，“姥，怎么坐这儿呀？”“我想等你姥爷回来。”吴彦军说：“我刚去医院了，我姥爷，还没醒。”姥姥抬手擦擦脸颊的泪，“唉。”吴彦军忙扶姥姥，劝道：“姥，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去医院看看，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姥姥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姥，别哭啊。”吴彦军擦擦姥姥脸上的泪，“姥别哭，我姥爷一定吉人自在天相。”张丽娥出来，和吴彦军一起把姥姥扶进了屋。范伯过来看姥姥，说了些宽慰的话。姥姥只是一直抹眼泪。匆匆吃过晚饭，张丽娥说要去医院替吴尚荣，让吴彦军看着姥姥。“妈，我去吧，晚上我在那儿守着姥爷，让爸回来睡个觉。”“那不行，你明天还得上学呢，晚上我在那儿就行了，明天我请假了。”“那，我先去替爸，让爸回来吃饭。”“也好。”张丽娥看看三儿子，关键时候，三儿子也指得上了。幸福巷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