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金十四钗      更新:2023-06-18 23:53      字数:5309
  不一样,他不一样灼热的拥抱与亲吻犹在昨天,汪司年仰起脸,对着尹白笑着流泪,尹白,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是暖,是善,是混沌开辟后的第一道光,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可我却不配是他的第三十一章 何必当初(二)被尹白从大街上劝起来之后,汪司年回到涂诚的住处,但屋主却没回来。他坐在床头等着他,等得望眼欲穿,简直像快。他嘴里喃喃念着:诚哥,我真的想过要告诉你临近天亮的时候,涂诚才从门外进来。他显得很疲惫,空间不大的房间强化了这种疲惫感,他的眼睛泛着血丝,表情像荒原一样寂静。汪司年欣喜地迎上去,忽然注意到涂诚的手掌正在流血,不清楚是在酒吧包厢捏碎酒瓶时伤到的,还是后来他又伤害了自己。他急着想给涂诚包扎,但涂诚冷淡地将他推开,说:不用了。对特警来说,这点皮毛小伤不足挂齿,他的亲哥涂朗都被炸成灰了----就因为他那一段不光彩的新闻。汪司年再次红了眼圈,无助地问涂诚:我们是不是完了?涂诚倦怠地坐在了床上,以手扶着额头,只当对方不存在般一言不发。等待对方开口的时间里,汪司年一直木愣愣地望着涂诚。他发觉,原来爱情这东西顺意时甜,逆意时苦,现在就连呼吸入喉的空气都太过苦涩,黄连不过如此。久久没有得来想要的回答,汪司年抓着一线生机,开始不问自答地解释,他说,我当时只想报复毁了他嗓子的徐森,柳粟是徐森的新欢,他就是想让他们不痛快涂诚不愿意再听这些马后炮似的解释,打断道:你要没地方住就留在这里,我住公安招待所。这话比直接撵他走还生分,汪司年感到心在滴血,从一个被痛苦蛀出来的虫眼里往外渗,止都止不住。他拎了一只早收拾好的包囊,打开涂诚的家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这份恋恋不舍出现在他汪司年脸上,想想都太滑稽了。临了还盼着身后人能出声留他下来,但涂诚一直没有开口。汪司年倍觉失望,走出一步,风替他把门关上了。人走了之后,天也完全亮了,房间的狭仄被光线清退一些,清晨的空气带有露水的清香。涂诚从急怒当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比起不能原谅汪司年,他更气的其实是他自己。涂诚现下虽然心里烦躁,但案子总是要追查下去的,他仔细梳理了现有的线索,忽然意识到可能自己一开始的思考方向出错了。他原本认为对方的目标是汪司年,柳粟只是误伤,又或者想借这机会令他救人受伤。但联想到汪司年在喻信龙床底落下了监听器,喻信龙他们也发现了这个监听器,兴许他们误以为柳粟这边会泄露什么秘密,不得不兵行险着,非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柳粟下手。涂诚去医院探望柳粟,陪守的柳爸柳妈看见他,上来就打他一个嘴巴子。柳妈情绪更激动些,她把柳粟的受伤全怪在涂诚的身上,怪他既是警察又是故交,怎么就没把人照顾好?涂诚也不争不辩,任老两口动口又动手地发泄一阵,累了,去休息了,这才走进病房。柳粟阖眸躺在病床上,苍白单薄得跟纸片一样。涂诚不是空手来的,把买来的花插进床头花瓶里,又去病房自带的独立卫生间洗净双手,坐在柳粟病床边,替她剥橙子。他还记得,柳粟最喜欢吃橙子,但不喜欢刀切的,嫌漏出的汁水太黏,喜欢他用手给她囫囵剥下皮来,跟橘子似的一瓣一瓣慢慢吃。涂诚问她:伤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能不能站起来还得看后续治疗,医生也不敢打包票,柳粟说着说着就痛哭一场,愈发像一朵不经风霜的梨花,袅娜,娇弱,我见犹怜。涂诚心生愧意却拙舌于安慰,只简单说了两声会好起来的,便切入正题问柳粟:那天司年离开,你是不是被喻信龙他们带去见了什么人?柳粟扭过脸,不肯作答,但涂诚从她的表情得出判断,自己的方向是对的。我不全是为了案子才来看你。出于朋友的立场,我现在很担心你的安危,卢启文利用完你们就会想法子除掉你们,我不希望你重蹈宋筱筱的覆辙。柳粟突然崩溃地喊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再来关心我!我现在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涂诚不作声,把剥好的橙子搁在一边。柳粟的大学生活可谓精彩纷呈,戏剧学院的老师说她是五十年不出的花旦,可妖冶可清丽。柳粟的追求者前赴后继,有次跟一个大热ip找她演女二,她受邀跟制片人一起吃饭,导演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她尖叫着逃开了。在被涂诚的身体拒绝之前,柳粟从没想过背叛他,她的爱情是执子之手的缱绻,是从一而终的信念,但却没想到落花有意随流水,她迷恋了一整个少女时代的男人居然是个同性恋。搭上徐森一方面是毕业在即,几次机会被她自己搅黄以后,一下慌不择路了。另一方面,到底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其实人性就这样,自己非往火坑里跳,事后却总会怪别人没有伸手拦着。我十岁的时候就想嫁给你了,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恶毒使她的美丽大打折扣,柳粟狰狞着一张脸对涂诚说,我一点不后悔当初去投诉你,我也不会让你这次这么轻松破案,你更别想光明正大跟汪司年在一起。现在外头都当他是我男朋友,他敢‘抛弃’我,我就敢开新闻发布会。柳粟话刚说完,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涂诚抬眼一看,是楚源。楚源与柳粟同在徐森的公司里待过,人前以师兄妹相称,人后也算是朋友。他名义上是来关心受伤的师妹,但其实是为汪司年来的。在今天之前,他真的以为汪司年就是柳粟的男朋友。而上回汪司年让他吃瘪,他一直没咽下这口气,他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件事里找出刀子再让他扎回去。楚源也看见涂诚了。他记得汪司年身边这张脸,听那天被打骨折的大块头说了,功夫很不错。楚源不敢当着涂诚的面生事端,很客气地冲他点点头,旋即靠墙而站。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柳粟抬手拭泪,冷声冷气对自己的初恋情人下了逐客令。涂诚离开之后,楚源问柳粟,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认识这个人?柳粟冷笑一声:我的初恋是基佬,我的‘现任’也是基佬,我的初恋跟我的‘现任’才是真爱,你说讽不讽刺?方才柳粟情绪激动,声音高亢,楚源听见大半,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将这事情前前后后一并想了想,楚源忽然动嘴笑了笑,一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脑海里,很快滋长,茁壮,伸展出罪恶的枝叶。第三十二章 欲取百计难(一)不管怎么说,涂诚这次也没白跑一趟,柳粟虽不肯吐实,但激烈的言辞却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涂诚回去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张大春,让他调出当日卢启文与柳粟下榻酒店的全部监控。果不其然,他们发现喻信龙与柳粟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叫了辆车,离开了酒店。再顺藤摸瓜,顺着车牌号查那辆车的司机,查出喻信龙与柳粟去了20公里外的另一家酒店。最后对那家酒店当天的客人进行一番排查,一个名字跳进了专案组的视线,康东兴,汉海海关副关长,国家副厅级干部。卢启文走私、贩毒如此顺利,其中必然涉及官员腐败。如此看来,他是利用自己旗下的女星对康东兴这样的官员进行了性贿赂,而宋筱筱的死也必然与这种交易有关。甚至从卢喻二人铤而走险欲杀人灭口来看,柳粟也已经知悉了宋筱筱的死因,没准宋筱筱腹中的孩子就与康东兴有关。但司法领域讲究证据互相印证,若没有柳粟的口供,即使验了康东兴的dna,他也可以推脱狡赖,说自己只是嫖娼。涂诚想让柳粟出来指证喻信龙,但柳粟却不愿意,再看柳粟父母的态度,也是横眉冷对的与他半句话不愿多说。案件暂无头绪还是其次,涂诚是真的担心若不能将卢喻二人绳之以法,汪司年与柳粟的个人安全都难得到保障,就像头顶始终悬着块大石头似的,稍一差池它就掉下来了。涂诚自己没法常去探望柳粟,一去必惹得大伙儿都不痛快,就关照上回顶替他的那个小贾,让他经常去医院看看,小心防备着卢启文派人来杀人灭口。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那天夜里十一点多,小贾刚出了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就看见一个黑影闪进了柳粟的病房。他边跑边抬头看,医院的监控器都被人为地打坏了。小贾心道不妙,加快步子追了上去。柳粟亲妈二十四小时不离开女儿,但看见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闯进病房,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就被对方一掌劈在脖子上,晕了过去。病床上的柳粟用了镇痛泵,正睡得迷迷糊糊,猛然感到一丛阴影压到了自己身上,她也来不及喊,一张脸已经被一只枕头死死盖住。气门被堵,死亡的恐惧让病床变得像一块砧板,柳粟像刀下的活鱼一般拼命挣动抵抗,却感到生机离自己越来越远。幸而小贾及时破门而入,一边高喊来人啊,一边向蒙面男人发起了攻击。蒙面男人身体迅疾一闪,虚晃着出了一拳,就躲过了小贾的攻击,为自己赢得了脱身的空档。他夺门而出。这浑浊稠密的夜色被小贾的一声大喊搅得稀散,值班的医护人员闻声纷纷赶来病房。小贾看屋里人头挤挤,柳粟这边的安全该是不用担心了,他拔腿就去追那蒙面男人,心想这要抓着现行了,这案子就离告破不远了。但奇怪的是,对方明明可以轻松逃脱,但却又故意放慢速度,好像是有心让他追上似的。待追到医院外一处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前,蒙面人终于停了下来。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小贾毫不犹豫飞身上前,一拳就朝对方的头部横勾过去。然而蒙面人一亮招,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这人的拳风太凌厉,动作太迅捷,身一闪,头一撇,轻松躲过他的拳头之后,立马借其勾拳之势,一下折了他的肘弯。小贾强行挣脱出来,已是破绽全出,连着无章法地乱攻一气,肩撞、肘击、膝顶、腿踢,招招都冲着对方眼睛、锁骨、下腹等要害部位,但都被轻易化解。练武的人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小贾嚎叫一声,用尽全力朝蒙面人面部袭去一拳。蒙面人却不出拳反击,只是往后连退三步,以柔克刚,以旋转的手腕消减了小贾的劲烈拳风,旋即以自己的小前臂为力点,一折小贾的肘腕,又将他的拳头牢牢抓握在自己手掌之中。小贾动弹不得,还要嚎,还要打,却听见蒙面人突然开口说:别打了,是我。声音低沉悦耳,还挺耳熟,他一愣。蒙面人一手控制着小贾的拳头,另一手一掀戴在脸上的黑色面罩,便露出一张眉眼冷淡却非常英俊的面孔。小贾大惊:诚诚哥!涂诚松开钳制小贾的手,淡淡说:接下来回去说什么、怎么说,你全听我的。小贾对涂诚的身手服得五体投地,自然对方说什么都照做。回到医院病房,他当着被救治苏醒的柳粟与柳妈的面,就气冲冲地摔了自己手边的东西。稀里哗啦一阵响,他说人跑了,追不上;他说追上了也未必打得过,喻家班六十来口人都是练武的,身手个顶个的好,就算警方加大对柳粟的保护,也是防的了初一防不过十五。最后,他冲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病美人大喊:你要还想要自己这条命,就赶紧配合我们的工作!只有把犯罪分子都抓进牢里,你和你爹妈才能真正安全!不真到鬼门关前走一遭,永远不会知道情啊爱啊的都是小事,生命面前轻若鸿羽,犯不上这么执念。柳粟还犹犹豫豫不想开口,柳粟她妈经此一吓都不干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女儿赶紧向警方举报自己的老板,不把喻信龙与卢启文逮进号子里,她一闭上眼都是一个黑黢黢的怪物,三首六臂张牙舞爪,扑上来就要她的老命。终于,柳粟同意出面指控喻信龙与卢启文。她说自己被他们逼着去陪汉海海关副关长康东兴,老色胚为了爽还不戴套。她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宋筱筱也被送来陪过他一阵子,按日子算算,没准肚子里留下的还真是这老色胚的种。这夜之前,南山宾客东山妓,柳粟一直只把自己当作一个高级三陪,还没想到会为此搭上小命。她确实想过要把自己这些遭遇告诉涂诚。然而没想到还没跟涂诚坦白,就出事了。专案组进驻,当事人停职。许是墙倒众人推,汉海海关的关员们纷纷反映康东兴平日里道德腐坏,作风糜烂,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下又查出不少刑事问题。康东兴听从律师建议,为了减刑赶紧攀咬,他把喻信龙那点事情全揭发了出来。再加上汪司年当时偷拍下的文件、柳粟的口供,喻信龙的犯罪事实是板上钉钉跑不掉了,但卢启文弃车保帅,依然藏得很深。而且喻信龙消息灵通,居然在警方缉捕他之前就潜逃了。涂诚跟小贾一起去喻信龙的住处查看,发现上回接触时的那柄袖剑又被插进了石灰墙里,上头还钉着一张他充当藤原申介替身时的照片。小贾被这等腕力吓了一跳,忙问涂诚:这是什么意思?涂诚默不作声。刀尖划烂了他的脸,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喻信龙迟早是要来找他清算的。通缉令一发出去,离其落网也就不远了,案子一下柳暗花明,该表扬的人一个不落都得表扬。张大春夸了小贾办事机灵,小贾则把功劳全推给了涂诚。他说要不是诚哥出了这个主意,还不知道那一家奇葩会把案子拖到什么时候。张大春四下张望一眼,问他:涂诚人呢?小贾说:诚哥瞧着心思好重,这会儿还在市局的训练室里打拳呢。张大春找去了训练室,果然人在。他拳击腿扫,皮革沙袋被打得摇摇晃晃砰砰作响,身上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都已经湿透了。张大春连着喊他两声,涂诚都没听见,一味强攻蛮打,好像要把满肚子火气都撒在这沙袋上。张大春走过去,一把扶住摇晃的沙袋。涂诚及时收了拳头,气喘得又急又粗,却用又冷又静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领导。我刚才听小贾说了,这都是你的主意。张大春跟个弥勒菩萨似的,一笑就一脸慈祥的横肉,法子不错,管用,但不像你以往的办事风格,到底是谁给你支的招?还能是谁支的招?潜移默化近墨者黑,这两天他逼着自己不去想汪司年,全靠着一身汗水宣泄戾气,还真就没想过。哪知道张大春一句话就破了他的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