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非言非默      更新:2023-06-19 22:57      字数:5461
  齐远恒打心底认为卫衍不适合宣旨监刑这份差事,也不知道他家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宣旨监刑,又不是去踏青郊游,当纸上被划去的姓名,变成血淋淋的脑袋自头上滚落的时候,不是人人都禁得起这般刺激的。但是恩自上出,做臣子的拒不承上恩,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这差事既然下来了,也不能不接。现在他只希望卫衍什么多余的事都不要去做,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齐兄放心,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轻重的。”先是皇帝,再是齐远恒,个个交代他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难道笃定了他一定会去多事吗?卫衍苦笑了一下,复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愣了一下。第十九章 妒火辞别了齐远恒之后,卫衍又去与孟九等人话别,少不得被众人狠狠灌了三大杯,才安然脱身。“七日醉”口感温和,但是后劲十足,卫衍先前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时候又被灌了几杯,等出了玉澜阁的大门以后,他被冷风一吹,禁不住酒意上涌,步履略有些不稳。随身伺候的众人,见他这副模样,自然不敢再让他骑马,当下又折腾了一番,备下软轿,才小心扶他入内。卫衍酒品极好,就算是喝醉了也是不吵不闹,只会安安静静地睡觉。况且他此时只是微熏,离大醉还很远,脑袋很是清醒,只不过手脚略有些发软无法使力。这种状况骑马确实不太妥当,所以他对随侍众人的安排并没有多大意见,入轿后他觉得有些疲累,便开始闭眼休息。玉澜阁与卫府隔着四五条街,这段路俱是先前众人走惯的,也就是月前卫衍突然被皇帝宠信起来,常在宫中留宿,才没空再来这里游玩。如此这般,该怎么回去众人都是熟门熟路,当然用不着卫衍操什么心。京城的大街修得极是平整,再加上八人大轿用得都是有经验的轿夫,卫衍在阵阵微微的摇晃中意识开始模糊,走了一段路,轿子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晃动,他就这么在晃动中沉沉入眠。景帝知道卫衍今夜去玉澜阁的时候,只是稍微有点不悦。那时候追花逐蝶寻花问柳,用银子捧些欢场优伶名伎是整个社会的风气,京城倚红偎翠之地颇多,玉澜阁则是此中佼佼者。有权有势者将此作为茶楼酒肆之外的另一个消遣之处,富贾商贩将此作为商谈生意的首选之地,士林名士将此种行为赞作“风流”,而非“下流”,就算是贫苦无依的穷寒人家,也少不得存着攒了银两发家致富之后,就去玉澜阁一掷千金遍亲芳泽的念头。此等风气之下,要求卫衍从此修身养性,不再踏入烟花之地,显然是一个非常不现实的要求,若卫衍真的这么做了,如此异像恐怕很快会成为京城流言蜚语的源头。故此,景帝虽不满卫衍出入玉澜阁,倒也没下令不准他去,何况他也清楚,卫衍就算再愚笨,成了他的人后,去那里最多也就喝喝花酒,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召人伺候。本来他是如此得笃定,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笃定却在慢慢崩坏。今日宴客的赴宴的,俱是玉澜阁的常客,所谓的常客,当然不可能每次去都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们在玉澜阁中熟识的姑娘肯定不在少数。清醒的时候,卫衍应该不敢荒唐,但是到了酒酣情浓之时,兼有一班狐朋狗友在旁起哄,熟识的女子又在身旁含情脉脉小心伺候,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点什么不用多想就能明了了。景帝一夜不见他,就有点想念,知道今夜有人给他饯行,偏偏又怕阻了他的兴头,给人的命令是等他出来了,才悄悄将他接到宫里来,到了此时,就算越等心情越差,他也只能干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半夜,终于等来了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卫衍带着满身的酒味,满身的脂粉味,睡得正熟。景帝忍着心中的不快,剥了他的衣服,将他身上的陌生味道一一洗去。沐浴期间卫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景帝不知道卫衍有没有认出人来,只看到卫衍懵懂地望了望他,又闭上眼继续酣眠。卫衍在他面前经常是战战兢兢的拘谨惶恐模样,除了在榻上被他逼得无处可逃时,才会有片刻的失态,瞬间的柔软,像现在这般乖巧不设防地躺在他面前,是很少见到的,景帝每次见了他这副模样,心情都会变好。再加上沐浴的时候,他早就仔细查看过,卫衍的身上并无不妥的地方,所以他刚才累积的那些怒气,也就渐渐消散了。“和个醉鬼一般见识,朕好像也变笨了呢。”景帝轻轻笑着,将卫衍中衣的带子拉到腋下系好,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准备躺下来歇息,然后,他就听到卫衍嘟哝了四个字。卫衍做了一个梦。梦中好像是一个炎热的夏日,那时的他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被窗外的知了吵得头晕脑涨,趴在书房的案上昏昏欲睡。书房里面除了远恒哥哥坐在他的身边翻书外,没有其他人。齐伯父那天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因为天气炎热,负责照顾他起居,整天在他耳边啰里啰唆这个不准做,那个也不准做的小厮长随们,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凉快去了,根本就没人来管他,所以卫衍偷懒得很安心很嚣张。反正他不会的功课有远恒哥哥教,他字写不完有远恒哥哥帮着抄,他挨训的时候有远恒哥哥陪着他一起被训。只要有远恒哥哥在,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一切都会妥当顺遂的。那个夏日似乎特别热,他没睡多久就出了一身汗。他正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有人帮他脱了衣服,给他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最后对他又搂又抱,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书房里没有别的人,照顾他的自然是远恒哥哥。远恒哥哥那日不知为何没有束发,散乱的发丝擦过他的脸颊,带来痒痒的感觉,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叫出声来:“远恒哥哥。”被摇醒的时候,卫衍还有些糊涂,“七日醉”的后劲上来,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明明这些话他都懂,却不明白这些话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而眼前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的人,为何要这么生气?“远恒哥哥?你的远恒哥哥也会像朕这样抱着你吗?还是说他早就这样抱过你了?”也许,他的迟迟没有反应让对方更加生气,等卫衍终于明白过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的衣襟已经被撕开了。材质上乘的罗衣,撕开的声音清脆响亮,卫衍在裂帛声中回过神来,反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襟,不让他继续往下拉。他抓着衣襟的手掌,忍不住哆嗦起来,不是害怕,而是出于愤怒,愤怒到一时说不出话来。皇帝陛下自己失德,难道以为天底下的人,个个如他一般有此恶癖吗?他与远恒哥哥之间明明只是纯粹的兄弟之情,皇帝怎可随意侮辱?皇帝又是凭什么这般质问羞辱他?卫衍无声的愤怒沉默的反抗,让景帝的火气更大。从开始到现在,卫衍并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卫衍的反抗,向来是节制的,是很有分寸的,那种反抗,与其说是反抗,对于景帝而言,完全可以视作半推半就的情趣。平时只要他开口威逼一下,就会乖乖屈服听话的人,偏偏在手脚发软完全处于劣势的时候,拼命反抗起来,景帝心头的怒意越来越盛,手底下也渐渐失了轻重。远恒哥哥,叫得这么亲热,前几日竟然还敢骗朕,说只是自幼相识交情甚好,那么现在呢,因为你的远恒哥哥,所以你不愿意被朕宠幸吗?妒火焚烧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景帝带着这样的愤怒,撕开卫衍的中衣,将他的双手绑在榻边,然后从后面压制住他,用力撕开了他的中裤。本来这个姿势因为卫衍的不习惯,他绝少采用,但是压制拼命挣扎不肯听话的人,这个姿势却比较容易使力。就算如此,等到他将卫衍剥得干干净净的,绑起来任他享用时,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等到尘埃落定,失去反抗能力的人俯卧在他身前,脸深深埋在软枕中看不到表情,但是他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握着的拳头,都表明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看着这一幕,景帝刚才飞到九霄云外的那些理智,开始重新归位,他抓住了卫衍的拳头,示意他松开手掌,然后俯了身,沿着卫衍的脊背一路吻上去,最后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低声命令:“认错,求朕。”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舍不得真的把卫衍怎么样,只要卫衍肯认个错服个软,再好好地用身体哄哄他,这事就算过去。景帝自觉非常宽宏大量,可惜身下的人偏偏拒不肯承恩。第二十章 认错“敢问陛下, 臣何错之有?”卫衍高声反问道。他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质问着皇帝, 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明明都是皇帝的错, 皇帝竟然还能倒打一耙, 让他来认错, 那么他就来好好问一问,他到底错在哪里?听到他这么顶嘴, 景帝不怒反笑。酒后的反应, 大概才是最真实的反应,所以卫衍现在敢反抗, 敢反驳。可惜, 就算他知道卫衍目前是半醉着,既然卫衍不肯认错服软,他也不想放过他了。单单是“远恒哥哥”这四个字,就值得他大动干戈和他好好算账。他伸手搂住了卫衍的腰, 还没做什么, 就发现卫衍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笨蛋!景帝暗暗骂了一声, 觉得牙根又有些发痒了, 他忍不住用卫衍的耳垂磨了磨牙,然后在今夜就要用这个卫衍讨厌的姿势,让他知道不听话是什么下场, 还是换个卫衍习惯的姿势惩罚他之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卫衍的手腕, 将他翻了个身, 才半跪在他面前, 平静地宣布:“既然卿不愿认错,朕会让卿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朕保证。”卫衍仰面躺在榻上,睁大眼睛看着皇帝。皇帝高大的身体慢慢压下来,动作并不急迫,却带着势在必得的俨然之意。皇帝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更是昭示着接下来的惩罚必定会惨烈无比。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更不愿意闭上眼睛示弱,他直直盯着皇帝的眼睛,或许是酒后壮人胆,嘴巴里面更是冒出了他清醒时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话:“陛下不是说过,等哪天厌了就会放了臣吗?到底什么时候,陛下才会对臣厌倦?到底要怎么做,陛下才会对臣厌倦?”卫衍始终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对他的身体会这么执着?甚至在盛怒的时候,也没有下令将他拖出去杖责,而是打算在这榻上身体力行地责罚他。他极有自知之明,他的容貌他的品学他的性格,甚至是他的身体,绝对没有好到让皇帝如此爱不释手的地步。这世上明明多的是比他更好,更会侍奉皇帝的人,明明皇帝对他始终不能满意,时不时就要嫌弃他笨,为什么还要整日命他侍奉?如果知道了这个原因,是不是就有了从这不堪的牢笼脱逃的可能?“很好,很好,卿总是会给朕带来惊喜。”景帝怒到了极点,倒是平静了下来,有些事,别说卫衍想不明白,他自己更想不明白呢,种种疑问,他都反复思量过,可惜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这不妨碍他运用言语这项利器,来报复卫衍刚才的挑衅,“到了该厌倦的时候,朕自然会厌倦的。卿放心,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卿哭着求朕临幸,朕也提不起那个兴致。”“陛下这么说臣就放心了。臣希望陛下到时候能说到做到。”卫衍从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明知道这么说会让他今夜更加凄惨,这些话还是不住地从他的嘴巴里面冒出来。“朕从来不知道,卿也会逞口舌之利。”对于这些火上浇油的言语,景帝自然也会反击,“卿知道吗?每次朕看着卿那口是心非的模样,朕的兴致就特别高昂。”“臣没有口是心非。”卫衍不解,他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过?他明明一直心口如一地抗拒着此事,怎么到了皇帝嘴里,他就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人?“还说没有‘口是心非’?记性这么不好?”景帝笑着反问,伸出手指点了点卫衍的心口,又往下移,“这里说着不要,这里整夜缠着朕不放,这么口是心非的卿,朕真的一时半会儿还厌倦不了。”卫衍看着皇帝嘴角促狭的笑容,看着他的动作,才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慢慢红了眼眶。接下来的事情,变成了一场较量。景帝虽然扬言要好好惩罚卫衍,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没有打算真的伤到他,依然为他细致地做好了承恩前的准备,才开始宠幸他。这些日子以来,景帝翻来覆去地幸过卫衍,早就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做,能让他早早得到舒服,也知道怎么做,会让他舒服得哭着求了又求。不过,卫衍这人,惯会言不由衷,明明身体舒服得很,心里却还要闹别扭,嘴里更是动不动就哭求他罢手,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他那些话,恐怕会误以为他真的很难受,才会这么哭求。只有抱着他的景帝,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听到他发出甜腻的喘息声,才心知他不是真的难受,而是舒服到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再加上他那点心口不一的小心思,才会一边求饶,一边缠着他不放。卫衍在榻上这般行事,每每都让景帝兴致大发,想方设法要让他更无措,时不时要把他幸到水汪汪软绵绵地瘫倒在他的怀里,才会歇了云雨,搂着他安寝。不过这世上的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说。就算他刚才反击卫衍的那些话,大部分不是虚言,也只能做,不能说。因为卫衍这个笨蛋,被他说破了那点小心思,开始和他较劲起来了。“乖,不要忍着……出来了就舒服了……”景帝心里暗暗骂着卫衍这个自讨苦吃的笨蛋,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哄骗的味道。本来应该是他威逼着卫衍哀求认错,才能让他得到舒服,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倒了个,卫衍在自虐,而他这个刚才说了要惩罚他的人,却在哄骗他不要这么做。这种感觉非常不爽,景帝对自己到现在还能保持冷静,还能用这种近乎诱哄的语气说话,表示十二万分的敬佩,不过,他相信,卫衍再敢继续执拗下去,他勉强按捺下的那些怒气,很快就会全面爆发。“臣没有错。”卫衍喃喃轻语,手掌死死攥紧,用掌心里面传来的刺痛,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丝清明,不肯就此陷入欲望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他为了少吃些苦头,曾经在这榻上屈服过一次又一次,他为了追逐身体的快乐,曾在皇帝的面前无数次低头哀求。但是,唯有这一次不行。若他低头屈服,就是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责,若他任身体沉湎于欲望,就是证实了他就是皇帝口中那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卫衍!”当景帝掰开他的手指,看到布满红印的掌心,终于还是爆发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明日出发去幽州?再继续犟下去,不要提什么幽州,朕直接让你躺上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