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曲风荷      更新:2023-06-19 23:30      字数:4984
  夏季是东北旅游的淡季,陈阿姨东北家常菜馆客人寥寥几桌,上菜很快。“锅包肉来啦。”锅包肉炸得金黄酥脆,看着就很有食欲。饿了一天,也等不及菜上齐,俞白和陈非誉就动了筷子。俞白夹了一块,咬了一口,很烫,他忙哈了口气,含糊地说:“是甜的!”锅包肉竟然是酸酸甜甜的。岳市人吃饭的口味偏重,他们喜欢重油重辣,一点儿也不嗜甜,这是俞白第一次吃甜口的肉。太惊讶了,俞白等了好一会儿才吃第二口,感觉比第一口要好很多,摒除对酸甜味的偏见,锅包肉炸得很好、很香,里头包着的肉分量也实在,很适合男孩子。陈非誉吃完一块后说:“我觉得还不错。”俞白点点头,又开始吃第二块。“来,小鸡炖蘑菇。”俞白一边鼓着腮帮子嚼锅包肉,一边把碗盘挪开,让阿姨上小鸡炖蘑菇。阿姨说话有东北味,小鸡炖蘑菇这几个字,东北人说出来就有一种别样的抑扬顿挫。“阿姨,麻烦上一下米饭。”看到小鸡炖蘑菇,陈非誉就想要米饭了。锅包肉开胃,吃完以后,就更想来一点点能够撑满肚子的东西。俞白夹了一个蘑菇,他原本以为这个蘑菇会是香菇,但吃了才发现是他没吃过的一种菌子,应该是晒干过的伞状小蘑菇,茎和头都不粗,浸到汤里就很入味。“蘑菇好吃。”俞白很喜欢吃蘑菇,这个蘑菇也很对他胃口,“阿姨,这是什么蘑菇呀?”“榛蘑哦,这个是晒干过的,味道很鲜吧。”俞白赞同地点头,甚至还想这次要带回去一些,以后自己炖汤喝,实在是太入味了,比香菇要好吃太多。最后上来的是杀猪菜。看到杀猪菜的时候,俞白愣了一下。东北菜的卖相不如味道,小鸡炖蘑菇和锅包肉都简简单单,没什么摆盘,但是一锅汤里头摆一圈猪血,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将是俞哥和陈非誉的东北吃吃喝喝旅□□日记☆、速写本俞白看着杀猪菜,忽然觉得杀猪菜叫杀猪菜,名字很恰当,他看到这一圈红色的猪血,就能自动补全完杀猪的场景。阿姨摆了一碗蘸料到俞白和陈非誉中间:“蘸着吃哦。”俞白看向陈非誉:“你尝尝?”陈非誉乐了,觉得俞白对食物的认真很可爱:“那我尝尝。”陈非誉先夹了一块猪血,原本以为一夹就散的血,因为外头裹了一层猪大肠,让陈非誉很容易地夹了起来。陈非誉用勺子接住这一块血肠,放到蘸料里蘸了蘸。蘸料的颜色像酱油,上头还撒了切好的蒜粒。陈非誉吃了一口血肠,仔细嚼了嚼,给出俞白反馈:“味道还行,这个蘸料不错。”俞白将信将疑地也夹起一块血肠,在蘸料里打了个滚,蘸得透透的了,才放到嘴里。俞白半晌才咽下一半血肠,他皱着眉头评价:“我觉得有点腥。”血肠的味道很明显,没有被蘸料盖住,俞白不太喜欢这个味道。陈非誉又夹了一块血肠:“我还蛮喜欢这个味道的,血肠我来吃,你尝尝五花肉。”俞白不抱什么希望的夹起一块五花肉,然后蘸了料,放进嘴里,惊讶地说:“唔,五花肉好吃!”炖出来的五花肉和俞白往常吃过的搁油盐爆炒的五花肉不一样,炖菜里极大的保留了食材原本的味道,这个五花肉肥瘦相间,口感嫩滑,蘸了东北特色的蘸料,入口十分爽利。阿姨来上炒时蔬的时候,顺带说了一句:“五花肉要和酸菜一起卷着吃才好吃哦。”俞白又夹了一筷子酸菜和五花肉,在蘸料里过了过,就一口包到了嘴巴里。这一口肉和菜在嘴巴里极富有层次感,先是酸菜的刺激,然后是蘸料的香味,最后是五花肉本来的味道,吃完以后,俞白奇异地获得了一种满足感。“你快尝尝这个五花肉和酸菜,绝了!”俞白虽然不待见血肠,但对酸菜和五花肉是实在喜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份美味分享给陈非誉。陈非誉也卷着五花肉和酸菜,微微蘸了点蘸料,一口送入嘴里,满足地吞了下去:“爽啊。”俞白在那一瞬间觉得,如果要给幸福的味道下一个定义,他要提名酸菜和五花肉一起吃。东北这个酸菜真是一绝,和他在南方吃到过的所有腌制酸菜味道全部一样,特别爽快。陈非誉拿勺子舀了些小鸡炖蘑菇的汤泡到饭里,告诉俞白:“你拿这个汤泡饭,也特别好吃!”俞白点头,大口大口的吃着,眉和眼都舒展开了:“太幸福了。”貌不惊人的东北菜,吃起来有一种满满当当的幸福感。分量实在,做法简单,味道保留住食材原本的鲜美,每一口塞到嘴里,都特别满足。俞白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心灵鸡汤,原文大概是,美食和风景可以抵御全世界所有的悲伤,他觉得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至少,在塞满肚子以后,俞白已经把因为初到陌生环境里的茫然无措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和俞白在吃饱喝足以后,离开了陈阿姨东北家常菜馆,陈非誉笑眯眯地在收银台结账后与阿姨告别:“今天的饭菜都非常好吃,谢谢阿姨。”阿姨喜欢陈非誉喜欢的不得了,直接把他们俩这顿饭的零头抹了,还一个劲儿地说:“下次再来啊。”俞白和陈非誉决定,等到从长春回岳市的时候,一定要再来吃一次陈阿姨东北家常菜,下一次,要尝一尝没有吃过的其他菜。回到酒店,俞白让陈非誉先去洗澡,他则从行李箱里拿出速写本,盘腿坐到床上开始画画。陈非誉洗完澡出来,直接爬到了俞白的那张床上,把脑袋凑到俞白肩上,看着俞白的画:“在画什么?”刚从浴室出来的陈非誉身上还带着热乎乎的水汽,忽然靠过来,好像要把俞白给烫着了。俞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直接仰倒在了床上,倒下去的时候俞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紧紧抓住速写本。陈非誉顺势俯身,整个人覆在了俞白身前。他低下头,和俞白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嘴唇好像就要挨上嘴唇。陈非誉的头发还没有吹,湿漉漉地滴下水滴,滑过俞白的脸颊,落到俞白的脖颈里。俞白在陈非誉靠过来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他想避开陈非誉的目光,但那是他的心上人,又哪里避得开。陈非誉伸手,拇指从俞白的脸颊上摩挲过去,沿着他头发上落下来的那滴水痕,缓缓落到俞白白皙的脖颈处,水滴已经没了痕迹,陈非誉的手却舍不得离开。俞白想起了陈非誉捂住他眼睛的那个夜晚,他们也同样睡在一张床上,他的手指也摸索着拂去了陈非誉脸颊上的眼泪。又一滴水珠子落到了俞白的鼻尖上。陈非誉头又低了些,两个人直接鼻尖挨上了鼻尖,陈非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小小的一滴水,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的温度里。俞白被撩得要了命,心里头就算有道马奇诺防线,这会儿也塌得连灰都不剩了。“擦一擦水。”陈非誉的声音低沉,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很轻,像低声呢喃,又像是想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到俞白的魂灵深处。说话的时候,陈非誉的鼻子还对着俞白的鼻子,嘴唇还挨着俞白的嘴唇,他每说一个字,就像一个吻落在俞白的唇上。俞白快要把硬纸板的速写本抓住五道深深的指痕来。俞白觉得自己溺水了。陈非誉也靠在了床头,他伸手握住俞白的手腕,探进俞白的掌心,温柔地将俞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速写本上拿开。他自己扣住了俞白的手,另一只手则拿起速写本,放到自己和俞白眼前:“俞哥画了什么?”陈非誉猜,他会在俞白的画册里看到高铁上的那场落日,看到熙攘的长春火车站。但陈非誉先看到的是陈阿姨东北家常菜馆。笑起来很温柔的阿姨手上端着一盘炒时蔬,桌子上摆了锅包肉、小鸡炖蘑菇、杀猪菜和两碗米饭。只是简单的线条,很多细节都还没勾勒完整,但陈非誉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吃饭的时候,很温暖的家常菜馆。“画得真好看。”陈非誉真心实意地赞叹。陈非誉喜欢看俞白的速写本,那是俞白眼里生活的模样,俞白看到的世界其实特别美好,连附中后面那个小山坡开了几朵花,他都注意得到。速写本到了跟前,俞白终于回过了神,他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从陈非誉手里抢过速写本,收到抽屉里。然后俞白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一只拖鞋,提着一只拖鞋,踉跄着连跑带跳进了浴室。“我……我去洗澡。”“嘭”地一声,俞白重重地关上浴室门。浴室里有一面特别大的镜子,俞白终于穿好鞋,他两手撑在盥洗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镜子里的人眼角潮红,呼吸急促,透过面皮,都能猜到他胸膛底下的那颗心乱成了什么样子。俞白没敢再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他扯开浴室的帘子,脱掉了衣服,躲进了浴室里。淋浴喷头的水冲下来,俞白闭上了眼睛。他今天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他会因为一个同性的靠近脸红心跳,他会因为一个同性的撩拨而产生欲望。那是他喜欢的人。从前俞白只感觉到喜欢,感觉到心动,今天他感觉到了性,感觉到了欲望。他伸手抚摸到身体里发硬的地方,羞耻地用手纾解这份欲望。只要想到陈非誉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俞白就刺激的不行。俞白把水声开到最大,压低的□□声被水声吞没。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自己,害怕看到光,害怕看到陈非誉。傅医生说谈论性不羞耻,可傅医生没告诉过俞白,想着喜欢的对象自丨慰,羞不羞耻。俞白在浴室里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陈非誉叩响浴室的门。“俞哥。”“俞哥。”俞白关掉了水,扯了块浴巾披到身上:“怎么了?”陈非誉问:“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带睡衣进来,所以不愿意出来了?”俞白刚想说不是,是因为想你想到不敢出来,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他确实没带换洗衣服进来。俞白陷入了半分钟的沉默。还是陈非誉先开口:“你的睡衣在哪里,我帮你拿吧?”“谢谢。”俞白摸了摸鼻子,有些气闷,“就在箱子里面,有拉链的那一层。”陈非誉应了声好,就去帮俞白拿干净的睡衣和内裤。这次递衣服,仿佛是察觉到了俞白的不自在,陈非誉连脸都没在俞白跟前露一下,特别规矩的把衣服递进去就转身走了。“记得出来吹干头发。”陈非誉最后叮嘱了一句。俞白没有答话,他想,那刚刚你怎么不记得吹干头发。俞白换好衣服,一边吹头发一边想,陈非誉是不是也喜欢他呢?不是喜欢好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带着欲望的喜欢。俞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陈非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只留着一盏床头灯,闭着眼睛的模样安静又温柔。“晚安。”俞白轻轻地说。作者有话要说:快!夸我!这是!二更!☆、一张床第二天早上,陈非誉和俞白找了一间早餐店吃了早饭,慢悠悠地在长春这座城市里转了转,就坐上去松江河的火车。北方的早餐和南方的差别特别大,这里的豆浆不放糖,粥要配咸菜,豆腐脑是咸的,一个包子有南方的两个大。俞白和陈非誉吃得非常艰难。从火车站里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一场夏季的瓢泼大雨。这会儿不过傍晚五点,天却阴沉得过分,一道闪电劈过,在天际留下一道紫色的闪光。老旧的火车站点亮了白色的照明灯,映出斑驳脱落的墙皮。雨水一串又一串地从雨棚上掉下来,像断线的珠帘,全数落到铁轨里。“好大的雨!”大风把雨吹进人行道里,拂了陈非誉和俞白满面。风声、雨声、轰隆的铁轨声,倘若说话的声音小了些,就要被吞没了。人群在雨中格外熙攘,俞白担心和陈非誉走散,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带伞了吗?”俞白扯着嗓子,特别大声地问陈非誉。陈非誉也在雨中回应他:“带了,但是在行李箱里,这会儿也拿不出来,先出站吧。”“嗯。”俞白一手拉着陈非誉,一手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流,一步一步挪出了火车站。他们撞上了不少来长白山的旅游团,出了站才发现,外头有好几个旅行社的导游举着牌子大声招徕。“环球旅行的朋友看这里,绿色的旗子是我们,别走错啦!”“九江的朋友!九江的朋友!”“蓝色的旗子是中青,中青啊!这边上大巴,进大巴我们再清点人。”雨很大,导游们站在大巴前,都没有撑伞,一个人罩了件雨衣,大嗓门中气十足地喊着,游客以家庭出游为多,有的还带着老人,这会儿都在雨里狼狈地到处找人。俞白紧紧抓着陈非誉的手腕,一点都不敢松,生怕一松开他们就要被人群挤散。陈非誉大声地喊:“那边有卖雨衣的,先去买两件雨衣。”雨太大,火车站太吵,陈非誉喊了两遍,俞白才听到。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逆着人流,在车站的东北口买了两件雨衣。“十块一件十块一件啊,帅哥买吗?”俞白点头:“拿两件。”买雨衣的商贩递过两件塑料雨衣,然后熟练地把支付码递到俞白跟前:“来,帅哥,这里扫码。”俞白先把雨衣递给陈非誉,然后才拿出手机支付:“谢谢。”陈非誉自己迅速把雨衣罩好,然后把俞白的也抻开了,等俞白付完钱,直接给他披上:“你在这里看着行李,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