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素光同      更新:2023-06-21 16:44      字数:4537
  他五官秀致,肤色雪白,男生女相,如果换个装扮,扔进热闹的花街柳巷,保不齐名声比头牌更响。旁人还没问他,他自己就开了口:毒是我下的,人是我杀的。怎样?许兴修怒极反笑:了不起啊了不起,你作践人命还有理?楚开容拎起斧头,行步向前:我们都不想跟你废话。你的项上头颅,价值五十两纹银,我用斧头割下你的脑袋瓜,送给五毒派的长老们,还能与他们交好,我何乐而不为呢?苏红叶瞥见斧头上的铁锈,脸色泛白。楚开容平静地迫近,笑说:嘶,这么死了,便宜你这厮了。你加害我的侍卫和朋友,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我用你练练刀法如何?段无痕难得捧场:怎么练?楚开容反手一转斧头。沉重的铁斧拎在他掌中,似乎比一根鸿毛更轻:九百九十刀凌迟。他这等毒物,留在世上,只会残害无辜百姓。段无痕觉得麻烦。他走到了苏红叶的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你拿走了沈尧的什么东西?楚开容面不改色:你问这小子,他肯定没实话。却不料苏红叶仰脖一笑:怕我说实话?楚开容叹气:苏红叶,你还想泼我脏水?话音未落,楚开容后退一步,左手虚握一把折扇,言行举止仍是一副风雅贵公子的模样:你盗取五毒派掌门的宝典,嫁祸同门师兄,引人走火入魔,肆意下毒,轻贱人命苏红叶一时激动,往前挣扎,铁链被牵出哗啦的响声。你放屁!苏红叶骂道。他满脸通红,目眦欲裂。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前几天听了一些新闻,最近一直在修文。这两天我会补更的有人问段无痕对左护法是什么感情大概是兄弟之间,血脉相连的关心下章进入凉州副本!☆、清算眼见苏红叶勃然大怒,楚开容放下心来。初听苏红叶的离经叛道,楚开容还顾忌这小子是个城府深厚的奸猾之徒。而今,楚开容仔细打量他 ,凭借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他认定苏红叶胸无点墨,粗陋肤浅。这就好办了。楚开容扇柄一挑,强迫苏红叶抬头。苏红叶的眼神如同毒箭,喷扎在楚开容的脸上。楚开容与他调笑:我要是冤枉了你,你为何脱离五毒派?为何五毒派的掌门要追杀你?你的两位师兄又为什么剃度出家了?他们可都是江湖的血性男儿,到底遭了哪门子的罪孽,这一生只能清心寡欲,斋戒打坐,常伴青灯古佛?楚开容的一连串抛问,让苏红叶的面皮僵硬。苏红叶以为,他们五毒派自从改邪归正,便很注重名声。五毒派内部的丑事,绝不会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那么,楚开容的小道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苏红叶咬牙道:你是何方神圣?你的江湖名号是什么?楚开容稍微转身,面朝着段无痕与卫凌风:你们觉得,我接着问下去,能不能问出花蕾散的配方?卫凌风取出一盒银针,对光一照,安然道:姑且让他说几句话。他手中的银针很长,稍微显粗,针头黑血凝固,包在透光的蜜蜡中。这不是卫凌风用来治病的银针。段无痕试探地问:毒针?卫凌风承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根本不问苏红叶作恶的原因,左手按准了苏红叶的任督二脉,右手捏着银针,嘴上还问:你亲身试过花蕾散吗?苏红叶呼吸急促,双眼圆睁,如同案板上待宰的一尾鱼。可惜,卫凌风毫无迟疑,像个杀伐果断的死士。他教导沈尧的时候,楚开容偶尔也会旁听。楚开容记得,卫凌风推崇礼教,信奉善因善果,满口的仁义道德,怎么今日一见,竟像是换了个人。卫凌风捏着针头,又握住苏红叶的腕骨。万籁俱静之时,苏红叶听见有人问:你拿走了《天霄金刚诀》?谁在说话?苏红叶环视四周,谁都没动嘴皮子。而那声音贴近他的耳廓,仿佛冥冥之中冒出一个人,牵扯了他的七魂六魄。他蓦然胆寒,吞咽一口唾沫,目不转睛地望着卫凌风。半晌后,苏红叶点头。针尖扎破他的皮肉,卫凌风开口道:得罪了,我必须拿你试药。苏红叶或许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先被楚开容用斧头恐吓,又被卫凌风用毒针扎破了皮肤,没过一会儿,他两眼一闭,昏了过去。楚开容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评价道:胆小如鼠,还敢作恶多端。卫凌风瞥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最歹毒的人,并非胆小如鼠,多半是胆大包天。*这日晌午,楚开容的母亲派人来传话。城门已开,事不宜迟,他们应当重新启程。沈尧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虽然身中奇毒,仍然能乘车驾马。况且因为那一场瘟疫,黄家药铺几乎被掏空,而安江城刚刚解封,外面的药商还来不及运货。等他们到了凉州,就能买更多的药天冷了,也能添置些新衣服。新衣服可能没机会穿,沈尧告诉黄半夏,我这个病,奇怪得很。要是七天后,你收不到我的书信,我大概已经上路了吧。黄半夏狐疑:什么路?沈尧潇洒一笑:黄泉路。彼时正当晌午,阳光明媚如春。药铺门前,青松绿柏的树影摇曳,沈尧穿一袭粗布长衫,戴着一顶纯棉毡帽,肩上没有一个行囊全在他的两位师兄手中。他朝着黄半夏挥手:再会了,小老弟。由于救治瘟疫有功,朝廷送给黄家一块牌匾,另外赏赐一百两纹银。知县大人瞒报了沈尧等人的功绩,因为事态涉及闲散的江湖中人,难免牵扯不清。不过黄家兄弟心中有愧,便将一百两纹银转送给卫凌风。卫凌风却说:你们的药库见空了。这钱你们拿去买药,查漏补缺。黄半夏的哥哥们看他这般坚定,更是觉得不妥。解决瘟疫原本不是他们的功劳,到头来,名也占了,利也占了,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过不去。双方僵持一段时间之后,卫凌风采取了中庸之道,带走了五十两纹银。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尧。沈尧心道:五十两!五十两是多少钱足够在他老家买一座宅子,两匹马,有滋有味地过日子。沈尧承认自己是个贪财的人。他生平最大的愿望之一,便是挣出一座金山银山,让自己和同门派的师兄们都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但他投身于瘟疫时,并未想过能有回报。长路漫漫,街角喧闹。沈尧理了理衣襟,跟上师兄的脚步,忽听黄半夏喊住他:喂!沈尧没转头,黄半夏又喊:大哥!沈尧笑道:行了,你回家吧。黄半夏不知从哪儿拽出一个包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追随沈尧的身影。他起初是有些别扭的,羞涩局促造作不安,忐忑了好一阵子,活像私奔的小姑娘。直到沈尧问他:你要跟我走吗?黄半夏方才回答:是的。沈尧并不惊讶:你和哥哥们打过招呼了?我都讲好了黄半夏脑袋垂低了些,哥哥们教我,闲来无事时,要多向你请教,向你学医。等到我将来学成,再回到安江城,替乡亲们治病。瘟疫爆发之初,黄半夏对着沈尧恶语相向。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盛气凌人,也不晓得沈尧记不记仇,心里还有没有疙瘩。沈尧抬头望天,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算是你的半个师父?黄半夏应道:是啊,大哥。沈尧嘶了一声:我们丹医派有丹医派的规矩。我们只对本门弟子倾囊相授,你要是想学东西,就先加入我们丹医派吧。黄半夏迟迟没应声。沈尧已经走到了卫凌风的身侧。卫凌风停步于马车前,拉开车门,催促沈尧赶快进去,不要站在外面吹风。沈尧依言照做。他精力不济,时困时晕,歪倒在铺着一张狐皮的软塌上,也就忘了自己对黄半夏说过的话。他在马车上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境错综复杂,涵盖楚开容、段无痕、以及程雪落等人,待到他悠悠转醒,正好瞥见楚开容坐在他对面。他浑身一震,喊道:楚一斩?楚开容端着一杯茶,反问:怎的,你是第一天见我?用得着这般惊讶?沈尧在软榻上东倒西歪,斜着栽倒在卫凌风的背部。放在往常,卫凌风一定会责令他挺胸抬头,坐有坐相。但是今日,看在花蕾散的面子上,卫凌风只是温声道:头晕不晕?可要进食?沈尧抬手支着额头,叹气道:我倦怠神疲,心烦口渴,背部瘙痒,四肢发寒脉象无浮无沉,诡异得很。楚开容将他的玉骨折扇插.在卷帘的一侧,感慨一句:听你描述自己的病情,倒是比普通人确切得多了。你师兄治你的病,会更容易一些吧?沈尧嗤笑道:哪里的话。这是花蕾散,五毒教至宝,不可小觑。接着又问:哎?你们给我讲讲,那个苏红叶是哪来的人啊?平白无故的给我下药,我何时得罪了他?楚开容讳莫如深:在江湖上,一个人想不想害你,和你有没有得罪他卫凌风接话:是两件不同的事。楚开容微微颔首:正是如此。沈尧拧眉,略感躁怒:楚开容,你看我都快死了,没几天日子能过,没空揣摩你的弯弯绕绕。你跟我讲话,能不能讲得明白点儿?楚开容尚未出声,卫凌风便打断道:谁说你快死了?沈尧默然不语。卫凌风发了好大的火:花蕾散这种毒.药,被五毒教吹嘘得厉害,也不见得多有能耐。他轻拍沈尧的额头:我让你等我几天。他低声若喃喃自语:你死不了的,阿尧。沈尧换了个姿势侧躺。他衣衫半解,像极了街头混子:先不提这些事。到了段无痕家里,他答应老子,要送我们几坛凉州纯酿卫凌风立刻道:你不能喝酒,一滴不许沾。沈尧正要反对,又见卫凌风眼神迫人,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是当然。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自然晓得轻重利害。话虽这么说,当他真正见到凉州纯酿,可望而不可即,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绞痛了一下。*傍晚时分,楚开容一行人受邀,住进了凉州段家的宅邸。凉州素有小京城的美誉。街巷繁华,人声鼎沸。乍一远望,更是烟柳画桥,锦灯高挂,船只来往成梭,车如流水马如龙。行至段家的门口,沈尧跳下马车,一时精神抖擞,连喊带跑道:这就是凉州?哇,满大街都是有钱人!楚开容赞同道:每年的盛夏时节,我那些家住京城的朋友们,常来凉州避暑纳凉。他们在城中都有一两座别院沈尧正视他:你也有吗?楚开容坦率道:我有啊。倘若不是段兄诚心相邀,我一定会带着你们住在我自己家的宅邸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远处的段无痕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段无痕左手握剑,侧身对楚开容说:你若是不想来,现在离开也不迟。他衣袍随风,背影笔直:恕不远送。楚开容被段无痕噎住。他有些没面子,下不来台。沈尧看热闹不嫌事大,发出一阵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他像个没事人一般,跑在前头,紧跟着段无痕。段无痕在安江城时,似乎只是一个爱武成痴、无牵无挂的剑客。当他回到了段家祖宅,排场全都显现出来了。美貌的丫鬟们恭迎他,接连喊道:少爷。佩剑的侍卫们站成两排,雄赳赳气昂昂,剑风凛凛煞人。再看那段家宅邸呢,雕梁画栋,极尽豪奢。沈尧从侧门进入,途径三座刀剑阁、广阔的练武场、又绕过花园的水榭楼亭和章台云柳,横穿一道融合了五行八卦的桃花阵,这才走到了段家祖宅的前院前厅。沈尧几乎脱力了。他坐到椅子上,喘息不止。黄半夏担忧地问:大哥,你没事吧?沈尧摆摆手:无妨无妨我只是没想到,有钱人的生活也不容易,他们的宅子这么大,每天回家,要多走多少路?这就是有钱的负担。黄半夏虽然生长在安江城,距离凉州很近。但他也从未踏入过段家的大门,现下心情十分激动,更觉得自己应该跟着沈尧一行人,求学求医,结交江湖英雄,增长眼界和阅历。沈尧还在碎碎念:楚夫人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他看向了门外,瞧不见一个人影。段无痕落座在他旁边,解释道:他们都在桃花阵里。沈尧讶然道:那个桃花阵不难吧,直接跟着你走不就行了?楚开容不会跟着我,段无痕似乎早有预料,他要看段家宅邸的风水和陈设。沈尧双手抱臂:段无痕,你是不是很懂五行八卦和布阵列法?段无痕看向了别处,应道:略通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