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长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
作者:八分饱      更新:2023-06-21 23:51      字数:9800
  第10章“小初。”转眼迎来了春节假期。向初照例要回老家,陪母亲过年,走的前一晚,他去了谢时君家,据说是谢怡安小朋友邀请他来吃饭,然而他到了之后,并没有看到热情的小朋友。“安安呢?”向初一边换鞋一边问。“去她奶奶家了。”谢时君刚从学校开会回来,领带还没来得及解下来,因为是很正式的教研会,要求穿的正式些。“我妈隔壁搬来两兄弟,听说哥哥还是警察,谢怡安这个小花痴,看见以后就赖着不走了,怎么办,她现在已经不想和你结婚了,要跟警察叔叔结婚去了。”向初眯起眼看着一身西装的谢时君,心思全被吸引去,嘴上只随意回了句:“那我好伤心啊。”一点伤心的意味都听不出来。谢时君说:“没关系,她不想,我想。”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玄关处,目光交接间漾起心照不宣的暗流,仿佛两个暧昧高手在切磋,连周围的空气都在升温。向初先低头笑了,他上前几步,松开谢时君的领带,有意无意地撩起又放下。“谢老师,好会说情话啊,当年冉秋意一定被您迷死了吧……唔……”谢时君一向擅长用行动说话。嘴唇被咬的有些疼,原本扶在腰侧的那只手灵巧地钻进衣摆,顺着腰线滑动,带着和谢时君式的温柔完全相反的粗鲁,向初隐约察觉到,他是在表达不满。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喘,谢时君依旧紧紧箍着向初的腰,把人固定在自己身前。身高差让向初不得不踮起脚尖,接完吻本来就有些腿软,他很想站好,可谢时君似乎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谢老师,放开我吧……”话一出口,却被箍的更紧了,他只能扶着谢时君的肩膀保持平衡。谢时君皱着眉,问:“你在c大有没有上过一门选修课,叫说话的艺术?”向初总算琢磨出来了,谢时君生气了,他不喜欢听自己提冉秋意,尤其是刚才情趣正浓,好像是有些煞风景。好吧,那就试着哄一哄?向初勾着他的脖子,借着力轻轻往上一跳,两腿分开环在谢时君腰上,谢时君下意识托住他的屁股,典型的抱小孩姿势。“我知道错了,谢老师可以罚我。”咬字间刻意多混了些鼻音,已经接近于撒娇了。谢时君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表示不悦,向初差点被这幼稚的反应逗的笑出声来,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捧着谢时君的脸,和他额头相抵,这会儿为了藏起脸上的笑意,偏过头,顺势亲了一下耳朵,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两巴掌,被谢时君抱着往卧室走。客厅角落里放了一面穿衣镜,是谢怡安臭美专用的,花里胡哨的贴画左一个右一个,谢时君瞟了一眼后,饶有兴趣地停了下来。向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很快明白了为什么要在这儿停下。他以为今天要陪谢怡安玩,为了方便活动,穿了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现在这么挂在一身正装的谢时君身上,气场上的反差很奇妙。而且,怎么说呢,很容易让人往不怎么单纯的地方想。向初夹紧了谢时君的腰,头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笑,“谢老师,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吧,蔫坏蔫坏的。”“所以今天,是您故意把我骗来的?”“你说呢,”谢时君把他压在镜子旁边的墙上,脸慢慢凑近,清俊的五官不断放大,向初几乎能看到他鼻梁上被眼镜压出的浅浅痕迹,“小初。”话音未落,向初倏然睁大了眼睛,交握在谢时君颈后的手猛地收紧。小初。谢时君第一次叫他小初。这个称呼曾经只属于许怀星,十一年来都只属于许怀星,可许怀星丢弃了它,让它飘在北京城灰扑扑的天上,蒙了尘,失了魂。终于,它被谢时君认领了。向初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呆呆地望着谢时君,直到柔软的唇覆上来,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都忘了要闭上眼睛。做爱的时候要摘下眼镜,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谢时君的唇峰贴着他的,轻轻摩挲,声音轻的像是在哄:“乖,闭眼。”向初乖乖闭上眼,同时张开嘴任他侵略,决心纵容这个难得霸道一次的男人,只是在跟不上略显急躁的节奏时,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又接吻啊,谢老师最近好喜欢接吻。好像在单纯的炮友关系中,很少像他们俩一样毫无嫌隙地接吻,而理由往往是,接吻这种事,只能和爱的人做。可向初认为没必要这么矫情,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床都上过了,还纠结接吻,岂不是脑子有坑……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对方不是谢老师,他可能也不会接受亲吻,光是想想就觉得膈应……在被吻的七荤八素之际,向初仍没有放弃胡思乱想,精神可嘉。可惜他很快就没办法分出精力了。在镜子前,他被摘掉眼镜,被分开双腿进入,被面对面拥抱,他的眼里氤着一汪热意,来自于蓄满却未能掉落的泪,他在浓稠的欲望和轻浅的啄吻中,捕捉到一丝缥缈的幸福感。他听到谢时君一直唤他:“小初。”?等两个人折腾完,早就过了饭点。谢时君打开冰箱看了看,确定食材还充足,向初倚在门框上,实在没力气动弹,嗓子也叫哑了。“好饿,煮点快的吧,家里有方便面吗?”有是有,不过只有一包,肯定不够。谢时君在里面加了一包儿童饺子,还有一包蝴蝶面,都是谢怡安平时爱吃的,只有这些个头小,熟的快,能和方便面一起煮。他在橱柜里翻找,搜寻各种儿童食品时,向初就靠在一旁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真是怪了,谢时君明明长了一张显年轻的帅脸,和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放在一起也未必会输,却意外地和厨房这种烟火气浓重的地方很搭调,甚至更衬得他有魅力了。大杂烩很快煮好了,谢时君直接把锅端到餐桌上,用一本旧的《ieee(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月刊》垫在下面,两人一锅,开始享用迟到的晚餐。一开始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实在是因为他俩都饿得厉害。向初狼吞虎咽了一会儿,抬头看到谢时君正把几个煮破的小饺子夹到碗里,把完好的那些堆在靠近向初的一侧,锅里的热汤还冒着热气,在他的镜片下方聚起了一层雾,可他神情专注,和在课堂上写板书时没有什么区别。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啊。如果这样说,那谢时君好像没有不好看的时候,因为他一直都很认真,认真地做每件事,认真地对每个人好。连他亲妈都没对他这么好过,向初心想。谢时君就是这样的人,任何揣测都是多余,以他为圆心,半径五十米,能够走进这个圆里的人,哪怕只是无意,只是短暂停留,也都是幸运的。向初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能和谢时君顺路,搭伴走这么一段。就算……就算有一天不顺路了,也不遗憾。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分食完了一锅大杂烩,向初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呼,真羡慕谢怡安小公主,有个又帅、又体贴、做饭还好吃的爹,这就已经赢在起跑线了。”谢时君苦笑着收拾碗筷,“那丫头可不这么认为,她每星期换一个想结婚的人,上周是你,这周是警察叔叔,反正没有一次轮到过我。”向初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不走心地安慰他:“会轮到的,你要等。”向初本想洗碗,被谢时君以“你是客人”为由拒绝了,于是谢时君洗碗的时候,他只好站在旁边,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喂给他。“谢老师,你和安安过年怎么过?”“会去我妈那边吃年夜饭,陪她看看春晚,然后住上几天,一起串串亲戚。”谢时君说,“大概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向初把最后一瓣橘子送进自己嘴里,“挺好的,过年就是应该这样。”“我真的很不想回家过年,我妈这个人太神经质了,我每次回家都很煎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生怕哪句话说错。”“以前,许怀星跟我一起回家,他会说话,能把我妈哄的高兴,可我不行。”“我妈还不知道我和许怀星分手了,我得想想该怎么跟她解释,实在不行就先瞒着她吧。”向初自顾自地说着,谢时君没有出声,只是低头洗着碗。其实很多时候,向初在单方面倾诉时,并不期待谢时君的回应,相反,他更喜欢两个人之间默契的沉默,但这次不太一样,他有点想让谢时君安慰他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半晌,水声停了,向初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从背后抱住谢时君的腰,脸埋在他肩头蹭了蹭。“我真的不想回去……”“谢老师,你哄哄我吧,就像哄谢怡安那样。”谢时君的手上还沾着水,没来得及擦干便转身面对向初,他用手腕内侧轻轻碰了碰向初的脸颊,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就像哄谢怡安那样。“你乖,坚持一下好吗,回来以后给你新年礼物。”向初勾住他的脖子,没出息地红了眼眶,“嗯,我会很乖,你要奖励我。”他突然好羡慕谢怡安,羡慕她能每天被谢时君这样哄,赢在起跑线只是说笑,能被谢时君捧在掌心宠着爱着,就注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从北京到向初的家乡,高铁五个多小时,很难熬。好在天气不错,向初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耳机里循环播放《七里香》。他最近在用这首歌做训练,什么时候前奏响起,许怀星不会和“窗外的麻雀”一起从他脑海里跳出来,他就赢了。偶然遇到一片云,形状很像一个螃蟹,向初随手拍了下来,发给谢时君。-蟹老板,你看。谢时君很快回复了他,他在向初原来那张照片上画了一个圈,圈出螃蟹下方一片扁扁的云。-这个是海绵,一块躺着的海绵。向初握着手机,头靠在车窗上,吃吃地笑。他暂停了耳机里的音乐,好像能听到心脏在砰砰直跳,盖过了列车运行的噪声。怎么办啊谢时君,我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很期待你许诺的新年礼物,但是,更想你。第11章新年快乐。除夕夜大概是一年中街上最冷清的一晚,向初顶着风,带大帅在小区里遛了一圈,好吧,实际上是他被大帅遛。大帅是他们家养的狗,一只品种不太纯的金毛,今年十岁了。从向初去北京念大学到现在,也刚好是十年,他一年才回家一次,大帅自然不认得他的味道,但这狗天生就人来疯,每次向初回家,都只会象征性地凶上两分钟,然后就开始撒欢似的摇尾巴。向初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拿着手机,趁大帅走的慢,点看朋友圈看了看。谢时君半小时前发了张照片,是他握着谢怡安的小手,谢怡安握着一支毛笔,在红纸上写了个飘逸隽秀的福字。向初刚想点个赞,就被突然兴奋起来的大帅拽了个踉跄,只好先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被狗遛。等到大帅的兴奋劲儿过了,向初牵着它往家走。老式单元房的楼层矮,没有电梯,向初家住顶楼,他一边上楼,一边不自觉地留意着各家的门,好像都贴着崭新的福字,若不是看到上面的图案,他都想不起来原来新一年是鼠年。走到六楼,大帅呼哧呼哧地蹲下来等向初开门,向初翻找钥匙的时候,心里有些压抑。只有他面前的这一扇防盗门上光秃秃的,这么多年都没有贴福字的习惯。想到这里,已经勾住钥匙的手忽然换到另一个口袋,向初拿出手机,给谢时君发了条微信。-谢老师,可以写一个福字送给我吗?发送成功后,向初深呼吸几下,开门,走进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妈。”“回来了啊,快洗手准备帮妈包饺子。”周文清准备的饺子馅是鲅鱼馅,她一边擀皮一边念叨:“我记得小许最爱吃这个馅的饺子,可惜今年他没来,等你回北京的时候,我再包点,你给他带回去尝尝。”“嗯,到时候再说吧。”向初拿起一个饺子皮,放上馅,再用手指笨拙地捏合。周文清瞥见他包好的饺子,拿起一个,说:“你看你包的,等会儿一煮肯定破,小许包的饺子就不一样,馅多,褶又漂亮。”向初低着头嗯了一声,他还是不想告诉母亲他和许怀星分手的事,希望能瞒多久是多久。他和许怀星在大学毕业那年出柜,很意外地,周文清并没有像向初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地大骂,反而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她说能理解,也会祝福。“既然相爱,那就好好地在一起。”向初被这句话感动了很久,可如今他甚至怀疑,如果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周文清,她一定能找出一百条理由让他们和好。以前,向初带着许怀星回家过年,每每听到周文清的夸奖,许怀星都会蹭到他旁边,贱兮兮地说:“小初,你老公厉不厉害,这么会讨丈母娘的欢心,你晚上要不要奖励一下。”那时候觉得多幸福啊,周文清每念一次许怀星的好,向初就觉得自己更爱许怀星一点,爱人被认可的感觉太好了,他几乎要飘飘然了。但现在这些话传到向初耳朵里,只会让他感到透不过气来。春晚开始了,向初家的年夜饭也上桌了。沿海城市,饭桌上当然是海鲜居多,向初虽然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但从小就闻不得海鲜的腥味。然而他小时候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恶,长大后又不好意思拂了母亲的心意,周文清便以为他爱吃,还是和往年一样,准备了一桌子海鲜。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因为不懂怎么开口,那就不说了,因为不懂怎么和人相处,那就躲起来。周文清一边给向初剥虾,一边念叨,“小许怎么忙到连过年都要加班,年轻人打拼事业是好事,但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累病了就不值当了,平时都是他宠着你、迁就你,你啊,也要多关心他。”“你记住妈妈说的,两个人谈感情,一定要相互体谅,相互扶持,当年我和你爸爸就是因为……”向初夹了一个饺子到周文清碗里,打断她即将发表的长篇大论。“妈,吃饭吧,饺子都要凉了。”周文清始终没能走出婚姻失败的阴影,这些年来愈发敏感,好像再也见不得谁的感情破裂,她有无数关于经营感情的大道理,向初听了这么多年,你要和他好好的,你要对他好,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些都是空话。“哎,只要你能过得好,妈妈也就放心了。”气氛始终不冷不热,两个人的年夜饭很快草草收场,周文清睡得早,看了一会儿春晚就回了卧室。和她道完晚安后,向初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回自己的房间,还是呆在客厅,偶尔剥几个花生喂给趴在他脚边摇尾巴的大帅。春晚是肯定看不进去的,他想给谢时君打电话,已经想了一晚上了。向初纠结了半天,索性关掉电视,走到阳台上透透气,大帅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十分殷勤,向初弯腰点了点它的鼻子,“你倒是挺黏人。”“许怀星以前也和你一样黏人,特别听我的话,可是他不要我了,大帅,你会不会也背叛我?”大帅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一脸无辜,向初笑着揉揉它的头,“算了,大过年的,我们不说他了。”向初一直纠结到快十二点,电话也没打出去。市区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但远处的天空中,还是有烟花一朵一朵绽开。就快到除夕夜的高潮了,向初撑着下巴,他猜这会儿,所有人的手机应该都很热闹吧,在群里在抢红包,给亲朋好友群发祝福。他是收不到什么祝福的,因为不习惯亲密关系,害怕和生人说话,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和所有人都保持着生疏的社交距离,不管是生日还是过年过节,手机都和平时一样安静。他又忍不住想,谢老师除夕夜一定很忙吧,要做年夜饭,要陪母亲看春晚,要哄孩子睡觉,要回复朋友的祝福短信,哦对了,还有学生的……向初蹲下来,捋了捋大帅的耳朵,捧着它的头,一本正经地问:“你说,我现在给谢老师打电话,他会接吗?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正在通话中。”“要是没打通,那我多没面子啊,大帅你说是不是?”“可是我想跟他说新年快乐,大帅,你说我到底要不要主动打电话啊?我有点紧张,我怕我会结巴。”大帅被他弄的很是不耐烦,叫了两声表示拒绝,挣开他的手,挪到一边疯狂甩耳朵。时间从23:59跳到0:00时,向初的手指还停在“谢老师”三个字上方,迟疑着要不要按下去,这时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短信提示。是一个陌生号发来的。-小初,新年快乐,万事胜意。向初知道这个陌生号的主人是谁,除了许怀星,没人会叫他小初,也没人会赶在零点给他发消息,但他早就把许怀星拉黑了,许怀星必须换一个新号才能给他发短信。他想都没想,直接左划,将那条短信删了。接着又点开通讯录,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谢时君的电话,好在忙音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新年快乐,小初。”向初一怔,差点忘了,现在不只是许怀星会叫他小初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得意,他轻快地说:“谢老师,你是今年第一个和我说新年快乐的人。”谢时君说:“那太好了,你也是第一个和我说新年快乐的人。”向初故意抬高语调,怀疑地说:“是吗,我可不信。”谢时君爽朗地笑了,“为什么不信,我没接别人的电话,一直在等你。”向初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就算谢时君是在骗他,他也很知足了。他还在发呆,就听到谢时君问他这几天开不开心。其实不开心本来就是向初的常态,都这么大的人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但是猛然被人关心,而且这个人又是谢时君,就会很想得到安慰。向初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贴近了一些,说:“不太开心,想听您哄哄我。”他最近不怎么称呼谢时君“您”,突然这样一说,卖乖的意味非常明显。谢时君像是预先演练过了一样,说的很流畅,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乖,给你的福字已经写好了,还有你的新年礼物也准备好了,再坚持一下,多陪陪家人,多笑一笑,好吗?”“嗯,我会乖的,你要等我回来。”“好。”这个话题结束后,他们很久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对方那边的声音。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向初在电话里,听到了谢时君那边电视传来的《难忘今宵》,听到谢怡安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爸爸,我要压岁钱。”听到很多人的笑声混在一起。好像就这样走进了他的世界。谢时君的世界多遥不可及啊,远不止一千公里那么远,以这样的方式分给他一点点温度,已经足够点亮他的除夕夜了。挂断电话后,向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他是抗拒的,因为这里也处处布满了过敏源,丝毫不输给北京的那间出租屋。书架上都是高中课本,随便翻开一本都可能致敏,床底下有个铁盒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许怀星那时写给他的情诗小纸条,他每一张都留着。向初坐在书桌边,随手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抽屉,看到书本下压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中规中矩的海景照,向初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放这么一张照片。他拆开相框,好几张大头贴掉了出来。是十年前拍的,照片的边边角角都泛黄了,可照片中的他和许怀星还是少年的模样,穿着实验中学土气的校服,在花里胡哨的卡通边框里,亲密地贴在一起,做着各种幼稚的表情。有一张,是许怀星吻他的侧脸,还有一张,是许怀星把他抱起来,还有一张,干脆直接是在接吻。向初明白了,怪不得要把这些藏在海景照后面。看到这些,不可能没有波动,但向初发现自己最大的波动是来自于,他忽然想起,谢时君的书房里也有一个相框,是冉秋意那一届学生的毕业照。谢时君每天都能看到那张照片,他心里会是什么感觉?怀念吗?心酸吗?还是后悔?这是向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在嫉妒。他在嫉妒冉秋意,嫉妒冉秋意是唯一一个拥有过谢时君全部温柔的人,嫉妒冉秋意能让谢时君念念不忘那么多年……心里很乱,急需要一剂镇静药物。幸运的是,向初这次偷偷带了一瓶指甲油,豆沙红色的。这个颜色很温柔,和他喜欢的大红色相差甚远,不过他最近的焦虑不是很严重,有那么一点点红色的意思就足够了。向初只开了一盏小台灯,屈膝靠在床头,仔仔细细地在脚趾甲上涂指甲油。大帅今晚吃了不少向初喂的花生,格外地粘他,趴在他床边,张着嘴,十分殷勤地对着他哼哧哼哧,身后的尾巴也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向初好笑地看着它,“干嘛,你也想涂啊?”“过来,给你的爪子上涂一点。”大帅看主人对自己摊开了掌心,以为是要握手,立刻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上面。向初捏着它爪子上的肉垫,拨开毛,露出年前刚去宠物店修剪过的指甲,用指甲油细细地刷了一层,他看着美甲后的大帅,笑倒在床上,而大帅全程歪着头不明所以。不再折腾无辜的大帅,向初专心给自己涂,等待晾干的时间里,抬起手在灯下端详了好一阵。他的手很白,十指纤细,指关节也没有过分的突出,再加上修剪的干净整齐,涂上女性化的指甲油也并不显得突兀。不知怎么,向初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谢时君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被他家小公主当成画布,指甲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痕迹,更止不住笑了。大帅趴在角落的垫子上,刚睡着就被向初闷在被子里的笑声吵醒,警惕地竖起耳朵,“汪!”向初伸出一只手关了灯,还是蒙在被子里,发了一条微信。-谢老师,晚安。第12章他不要再回头了。向初订的是初六回北京的票,从到家那天开始,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初一初二两天,他跟周文清出去走了走亲戚,但也只是过年讲究一下礼节,本身也不亲近,很少来往。和母亲相处起来依旧别扭,向初早就习惯了这种别扭,唯一的难处就是她总提起许怀星,但听她念着念着,向初越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他安慰自己,再忍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再坚持一下,谢老师的礼物就在眼前了。初三下午,向初去超市采购,大帅见他要出门,叼着狗绳跟到门口,兴奋地围着他转圈,以为是要带它出去玩了。向初蹲下来,呼噜了一把大帅的头,“你留在这儿看家,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大过年的,路上人少车也少,超市里也是一样,向初很快就买好了。他还记得答应大帅的,路过海鲜市场时,强忍着对腥味的不适,买了两斤新鲜的虾,大帅爱吃虾胜过其他一切肉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回到家时,向初看到玄关处堆了不少营养品,一看就价格不菲。他走进客厅,周文清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她旁边坐着一个人,跟她有说有笑的,大帅凑在那人旁边,前爪搭在他膝盖上,一脸满足地被摸头,还在卖力摇着尾巴,等待投喂。向初扔下刚买的、还在活蹦乱跳的虾,从心底泛上来一阵不适,他仿佛能看到大帅的脑门上写着“叛徒”俩字。许怀星偏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他站起身,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小初。”“你……”向初很想厉声质问,你来我家干什么,可他看到旁边的周文清,只能拼命将怒意咽回去,改口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他们短暂地交换了眼神,十一年磨合出的默契还是有的,只一眼就明白了该如何配合对方演好这场戏。“小初,我……那个,我公司那边忙完了,来看看阿姨,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你。”周文清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表现地太亲密,一副了然的表情,“行了,我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你们聊,我去做饭,小许今晚不许走了啊,刚才说好的。”许怀星先是看了一眼向初,才敢答应道:“哎,好。”大帅叼起被向初扔在地上的一袋子虾,跟着周文清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快要降到冰点。向初冷冷地盯着许怀星,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巴掌,却怎么也下不去手。许怀星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装,领带夹还是向初前年情人节送给他的,发型也梳的一丝不苟,这身精英打扮像是要去参加竞标似的,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沉着,就这么局促地站着,更像是在罚站。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好一会儿,一个咄咄逼人,一个躲闪不及。向初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妈,我们出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然后拽着许怀星的手腕,拉着他走到楼道里,把门关上。向初松开手的时候,许怀星下意识想抓住他,却只捉住一片没有重量的空气,楼道里的声控灯闪了一下,那点昏暗的光在白天里显得病弱又无力,只一下就熄灭了。向初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把手背到身后,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你来干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小初,我……”许怀星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忙乱地解释:“我从昨天开始,一直在这附近等,想等你不在的时候,再上去看看阿姨。”“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应该跟阿姨认个错,但是……她好像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我想你没有告诉她,一定有你的考虑,所以就先顺着阿姨,跟她聊了一会儿。”向初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冷笑了一声。“许怀星,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别是赚钱赚傻了吧?你跟我妈认错有什么用?”许怀星低下头,苦笑着说:“小初,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我承认是我混蛋,我犯了死罪,就算我现在说我还爱你,可能连我自己都不会信。”“这三年,是我太急功近利,我太想给你最好的了,反而把你越推越远。”“其实……其实我们早就该分开了,就算我没有一时糊涂犯了错,我们早晚也会分开,小初,这是你也清楚的。”向初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样,死死瞪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本来不会和我的星星分开,是你杀死了他,可是该死的是你,不是他。”生意场上练出来的口才到了这里变得百无一用,许怀星懊恼地皱起眉,他没想到已经过了半年,向初的情绪还是这么极端,他上前扶住向初的肩膀,心口被瘦削的手感狠狠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