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31
作者:江予白      更新:2023-06-22 04:18      字数:9707
  “有趣。”裴云跟着戚二露出淡淡笑意:“妹妹既然这么说,那么是肯定,这位遗孤如今还活着了?”“活没活着我不知道,我且问哥哥,”戚二扬起脸,语气坚定:“当所有人都说你是谁谁谁时,你觉得,你是不是谁谁谁,对他们来说,重要吗?你是谁不是最重要的,别人以为你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当千千万万的人奉你为皇,那你就是皇,至于你是不是真的皇,没有人感兴趣。人,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妹妹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想看的东西,一一搬上戏台子。”“正所谓——”戚如珪举起杯,给对面人也倒上了一杯,兄妹二人“叮当”一碰,裴云听见她说:“你方唱罢我登场,料理完了新君,戚家的事,我自有办法查清。”……………………是夜,风清月明。顾行知躺在朗朗星空下,身前是直通蕃南的幽长官道。休整的马儿被安置在营旁,风中满透着稻香。“喂,喝酒吗?”风念柏取了两壶,冲月下的顾行知招了招手。未料人家呆了半天,跟没事儿人似的,说:“阿珪不许我在外喝酒呢。”风念柏笑道:“你如今还没娶她入门,就这么听她的话,以后娶了她,可不得事事乖巧。”“我喜欢她,自然要听她的,她不让我喝,说喝多了容易出事,那我就不喝。”顾行知看着风念柏含笑走近,两人一起坐在草垛上发呆。“还有多久才能到蕃南呢?”顾行知望着茫茫前路,神色复杂。“若是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估计还得要花上个一天一夜。”风念柏闷了口酒,龇牙道:“怎么,想你爹他们了?”“想。”顾行知托住腮,冲着风家大哥眨巴眨巴眼睛:“可我更想阿珪。”“这才分开多久,你就这么离不开她?”风念柏将酒壶塞到顾行知怀里,他不依,风念柏也不再强人所难。“你真不喝啊?”风念柏又灌了口:“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温驯,我看都不像从前的你了。”“我从前不温驯吗?”顾行知没心思理会风念柏的话,他忽而想起一事,羞懑一笑,道:“风大哥,我问你个事儿呀?”“你说。”“你和温嫂嫂,行夫妻之事……大概多久一次……”顾行知涨红了脸。“……”“我不懂嘛。”顾行知把头压得更低了,只埋头“咕噜咕噜”冒着鼻涕:“她总说我不够温柔,总是弄疼她,让她下不了床,我除了她之外,又没有别的经验,这事儿是不是跟舞刀弄枪一样,多练几回就熟了?”风念柏暧昧一笑,这问题可把他给难住了。遥想他与温澜成婚多年,二人早已过了干柴烈火的阶段,那频次……自然比不得年轻男女。一想到这,风念柏也跟着顾行知傻笑了起来。“也就……一月三四回?”风念柏摸了摸脸,竟一片滚烫。“一个月三四回?!天呐!”顾行知惊讶得捂住了嘴。风念柏道:“怎么?你嫌多?”“不是……不是……”顾行知摆手否决:“一个月三四回……也太少了吧?”“我和戚二……戚二一晚上都要五六回呢!”顾行知掰着手指头算着,一晚上五回,一个月便要一百五十回,一百五十回……很……很多吗?风念柏看着顾行知埋头口算的傻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他把顾三儿当成了小弟,弟弟年轻有力,身为哥哥,自是望尘莫及。“风大哥,看来我以后要克制些了。”顾行知望了望身下,忙转身捂住,小脸通红。“你这小浪驴,成天就知道想女人。”风念柏轻笑了两声,看着他一脸纯情的样子,清声道:“你这个样子,没了戚二可怎么办?”作者有话要说:骚小顾。谢谢观看。☆、涅槃关中, 蔺都。傅临春午时起床,裴云买的豆汁儿还冒着热气。他静静地挑着桌上的小菜,一边翻着新书, 一边吃着早点。“你怎的每天都能起那么早?”傅临春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庭,死乞白赖道:“我也要吃。”见裴云充耳不闻, 他又喊:“我也要吃。”裴云这才从书里抽出了身。“看什么这样入迷?”傅临春直接用嘴接过裴云啃到一半的包子,边咀边说:“你妹妹还好吧?”“她一切都好。”裴云点了点头, “好吃吗?”“好吃!”傅临春尽数塞进了嘴里。“连洗漱都免了, 醒来就吃,你这也太不像话了……”裴云嘴上埋汰着, 脸上却挂着笑。傅临春道:“你知道我在你面前邋遢惯了的,再说了,是谁昨晚不依不饶的,弄得我浑身是痛。”“痛?”裴云露出坏笑,“你昨天哭天喊地要我再卖点力的时候, 可不像是挨痛的样子。”“哎呀,不说这个了……”傅临春忙披上衣服, 起身下了床。他随意抹了把脸, 拿起桌上的粥,灌了两口:“来吧, 说说咱们以后的事。”“以后的事?”裴云不解。“怀慈帝驭龙宾天,前朝政局一片紊乱,从前我凭借几分小小聪明,依附在他手下, 勉强坐稳了这个侍郎的位置。如今他一命归西,我总得替自己找条新路不是?要不然,谁来养家?”“家……”裴云一听到“家”,就想起他那死去的爹爹,家,他的家,他的家只有戚家,而戚家,早就只剩下他和妹妹两个人。傅临春像是看穿了裴云的小心思,他想也没想,便心直口快道:“我说的是我与你的家,我们这个,二人小家。”他走近裴云,蹲了下去,微微仰头望着他:“从前我能将你在赌场买回,许你衣食无忧,往后我也必拼死相护,保你余生周全。无论周身如何混乱,无论这城池如何动荡,你我只要紧跟彼此,便什么也不怕了。”傅临春伸出手,轻轻放在裴云手中。裴云亦毫不犹豫,紧紧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在那无声的暖流里,裴云温声开口:“守护这个小家,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看着身前人清澈的双眸,顿了顿,铿锵有力道:“我也要,好好爱你啊。”……………………风阁老得了信,在刑部诏狱外候了半天。待够了时辰,他进去看,里头人说:“人没了。”“都没了?”阁老仍不放心。“没了一个。”下头人凑近两步,附耳道:“柳穆森已被料理了,倒是那个春生,命硬得很,那饭菜没毒死他,被李尚书截了胡,如今将养在跟前,我们也动不了手。”“李修祺怎么搅进来了?”风阁老愁色更浓:“不对啊,李修祺的性子最是谨慎胆小,他平日里都不管这些事,怎么突然……”“没准是受人所托。”“受人所托?”阁老恍然:“最近可有什么人常访刑部?”“也没什么人。”下头人答得干脆。“你再想想,任他是谁,只管说与我。”“哦!下官想起来了!”那人拍了拍脑袋:“前些日子,白尚宫来过一趟。说是奉了二小姐的意思,来看看柳穆森师徒。还吩咐说,在太后发落前,谁也不许动他们。下官见是二小姐的人,也没敢多问……”“风二?!”阁老一惊:“她不该恨那春生吗?怎么还救了他?”“谁知道呢。”底下人面露迟疑:“也可能不是二小姐。”“除了她还能是谁?“阁老狠狠拍了拍旁边的墙,咬牙切齿:“这风二做什么善心妙人,她还嫌春生他们把风家名声毁得不够彻底吗?如今满蔺都都在看我风氏的笑话,她还上赶着帮别人!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二小姐心慈,阁老无须动怒。”下头人好声哄劝道:“依奴才看,留着春生那贱命也无妨。”“此话怎讲?”“阁老你看,”底下人堆起笑意:“风家现在饱受嘲讽,正缺一个借力反打的机会。二小姐救下春生,正体现了她为人宽厚仁爱,阁老何不顺水推舟,借力渲染,这对风家来说,可是上岸的好机会。他们不是说一直都拿风二被顾家抛弃的事儿开涮嘛?那咱们更得做足姿态,显出容人雅量。风二救下落难宦官这事儿,一上通政司的邸报,风家这名声,不就……”“有道理。”风阁老点了点头,“反正以春生那小身板,捏死他,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他若是敢把饭菜有毒的事泄露出去,就别怪我不给他活路了。”“阁老圣明。”下头人笑了笑,将人往外带。“阁老您慢点走,至于有些话,我会替阁老转告他的。”风阁老摘下手上成串的金戒,挑了两个最大的,放在了那人手上。“你且记住,让他明白我所说的那些,他若肯乖乖听话,内侍监总管的位置给他也无妨,如若不然——”阁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无赦。”……………………白鹭靠在床前,足见春生醒来,才敢鼓起勇气说:“你醒啦?”春生见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脸霎时黑了一片:“怎么是你?我师父呢?”“他已经死了。”白鹭也不遮掩,面色冰冷道:“本来你也是要死的,二小姐让我救了你。”“二小姐?”春生扶了扶发涨的脑袋,勉强从床上坐起。“风二小姐啊,还能是哪个二小姐?”白鹭眉峰一抖:“就是那个,你喜欢到不行,送衣服给人家的风二小姐啊。”“……”春生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已不再想听这个名字,乃至于这个称呼。不是因为风二,而是他经历了这些事,当真明白了,爱的不可取。他和风二,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了这份感情,他已经赔进了师父,他不敢牺牲再多,在春生眼里,他已失去了所有。春生饱含热泪,一想到柳穆森生前蜷在地上痛苦的样子,便觉得那煞白的脸近在眼前。他侧卧在满是湿水的石板地上,大口大口吞吐着白沫。他甚至连一句像样的临终告别也没有,他所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开吃前的那句“这些都留给我吧!”春生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虽然他不明白,师父从来不会如此自私。他不许自己碰那饭菜一分一毫,一口也不给,他只想独占佳肴。直到柳穆森开始抽搐,开始狂吐白沫,开始哭哭笑笑,神智疯迷,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替师父踢开那些饭菜,哭喊着叫人。整诏狱没一个人给予他回应,他在嘶哑的哭声里,送走了柳穆森。随后他也被蜂拥而至的人打晕,朦胧中看到有人救下自己。再醒来时,便是见着白鹭,见着这个,从一开始揭发自己和师父的叛徒!春生霍然起身,双手猛掐在白鹭喉口处。两人扑滚在地,白鹭发不出声。“别……别杀我……”白鹭连声哭嚎。春生掐得更加用力,血红的双眼浸满仇恨,他顾不得那么多。“放……放……”白鹭四肢乱摆,却完全盖不过春生的恐怖气焰。“我……我……我知错了……”她眼角划出一节颗泪,气息越来越弱。“饶了……了我……”春生撇开了手,一脸错愕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白鹭伸出手,“啪啪”两下,甩在自己脸上:“是我鬼迷心窍,出卖了你们师徒二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打……求你别杀我……”白鹭吓青了脸,哭声断得不成样子。春生将头埋在暗处,沉默了许久,才说:“就算杀了你……师父也回不来了……”话音未落,春生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地上。他想起从前受冻,柳穆森总替他熬黄连吃。柳穆森总说,黄连虽苦,却包含人世百味。人世百味是何味?可不就是苦?春生泪如狂瀑。白鹭定了定神,战战兢兢递上一块帕子,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抹不去曾经的背叛,而她亦是真心悔过,不愿再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路。她见春生为柳穆森磋磨,她又何尝不为刘锦痛哭流涕过?在这宫里,像他们这样无父无母的浮萍,师恩如同父母之恩,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珍藏。如今刘锦死了,柳穆森也死了,他们的珍藏皆烟灭灰飞,她看到春生,想起那一个个被愧怍折磨的夜晚,她总觉得自己足够薄情,可事实证明,她永远成不了刘锦。屋外月光无瑕,有一半落在春生脸上,照得他右眼如恒星璀璨。他的眼角挂着泪珠,月色之下,闪闪动人。“师父教我学三纲,过五常,我却从来也参不透这混乱的人心。如今他归去,便由我替他好好活下去。我要设灵堂,承柳姓,我要做他的养子,我要亲斩恶鬼。曾经不谙世事的小春生跟他一起死在了诏狱里,从今天起,我叫柳春生。”柳春生对月拜了三拜,顺手抹去残泪。白鹭惊魂未定地看他站起,走向门边,临到转角处,才听见他说——“我要见二小姐。”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杀生戚二跨步进太医署时, 董文瑞还以为她是来取药。可见她将自己往无人处带,这才觉得有些蹊跷。董文瑞只道:“兵马司向来与太医署来往不多,不知戚二小姐所为何事?”戚二笑说:“劳烦董太医, 为我查一人的用药存档,我有些困惑, 一直解不开。”没等董文瑞开口,她便兀自道:“司天监有位公孙惑, 不日前病死在了耳房里。在这个连皇帝驾崩都不敢声张的时候, 死一个监正没多少人在意。但他从前对我有几分薄恩,不知董太医是否行个方便, 让我看看他生前的用药存档。”“我记得他,”董文瑞点了点头,“他每回都让少监事来取药,存档一一都有,我现在便让人去取。”“麻烦了。”戚如珪微微行了个礼, 见董文瑞转身向底下的小医官细语吩咐着。她的目光顺着长阶一路往回拉,拉到最后, 停在一盘用到一半的糕点上。“这是?”戚二看着那盘糕, 放了有些久了,模样都有些发潮。董文瑞忙道:“这是桂花糖糕, 是花贵人生前服用的,内含剧毒,戚二小姐还是别碰为好。”“桂花糖糕?”戚二下意识一怔。“正是。”董文瑞端起糕点,淡然道:“花贵人生前最喜食用桂花糖糕, 听近身侍奉的宫女们说,从前在花香殿,她每日都要吃上好几块。殊不知如今却也死在了这桂花糖糕上,实在令人唏嘘……”董文瑞越说越是伤感,上了年纪的人,见不得生死别离。“戚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董文瑞看着戚二,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话又说错了。“没事……”戚二囫囵不清,“我只是想起,从前有位朋友也很爱吃桂花糖糕……”“戚二小姐真没事?”董文瑞扶了扶险些就要摔倒的她。“不用。”戚二拍了拍脑袋,努力稳住心神说,“替我给花贵人多上柱香。”………………………戚二出了太医署,出宫正往千秋殿走。结果人还没走近,便听见殿内传出一阵暧.昧的浪笑声。戚如珪提剑上前,见整座大殿前空无一人。往日就算是入更,外头也会站满守夜的侍女宦官等。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千秋殿外一个人也没有,漫天的夜色将整座大殿紧紧包裹,除了黑,看不出其他。她小心贴着门,将耳朵贴了上去。男人的笑声还在持续着,伴随着丝帛被撕碎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哭声。戚二仔细一听,未及多辨,就知道风二正在里面!她一脚踢开大门,却见徐祥正半身赤膊地抓着风二的手,满嘴尽是淫词秽语。风二被他堵在殿中一角,早已哭得泪痕纵横。她的衣服被扯了一半,眼看那徐祥就要得手!“你在做什么?!”太阴霍然出鞘,戚如珪当机立断刺了上去。徐祥见有异响,向旁边一闪,轻而易举躲开了戚二的剑。“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戚二啊。”徐祥晃荡地扶在屏风上,戚如珪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想当初你刚进蔺都,为了站稳脚跟,不也跟我好过一阵子吗?谁知你这臭娘们儿从来就不肯归顺于我,白白便宜了顾行知那小子。”徐祥嘿嘿笑着,脏手不由自主伸向戚二的脸,“这也罢了,不曾想风二也跟了他,蔺都的两位大美人,凭什么都让他玩?如今太后自顾不暇,宫中一片混乱,我见风二很是寂寞,这不,来陪陪她……”“你说是吧?风二?”“你胡说!”风二拉起下落的衣裳,痛哭流涕:“是你支走了这里的人,强闯进殿,要毁我清白!”“不识好歹的贱货!”徐祥反手一记耳光,打在风辞雪脸上,活生生将她的脸抽出一道红印,“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风家二小姐吗?如今国都要灭啦,你们这群人还装什么忠臣良将。到时候金寇涌进蔺都城,你们这群贱货,还不得是男人们的□□玩物?!反正迟早都要被玩,先让我玩一玩又怎么样?!”“你醒醒吧!”戚二挑起身旁一壶冷酒,迎头浇了上去。为嫌不够,她起手加了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我替风二打的!”戚如珪垂下手,不等徐祥回话,“啪”地一声,又是一耳光。“这一巴掌,”戚二说:“是我替自己打的。”她将风二护在身后,转到走到徐祥身前,以剑直指道:“当初你如何对我,过了这么久,我可一点儿也没忘。同样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在别人身上,你且记住这两巴掌,还没完呢。”话音刚落,戚二旋手一撂,又是闷声一个大耳刮子。徐祥熏在酒兴里,连挨了三记耳光,现下连路都走不稳。“最后一巴掌,是我替顾行知打的。他若是还在蔺都,见到你这样对我,恐怕就不止是一巴掌的事了。”戚二重新回到风辞雪身边,替她裹紧衣衫。瘫倒在地的徐祥被打得眼冒金星,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戚姐姐……我怕……”风二躲在戚二身后,眼角塞满泪珠。戚如珪拍了拍她的背,正要将她牵回座上,却听得风二喊道:“小心!”戚如珪一回头,见徐祥疯狗似的扑上身来。不堪经受的戚二被横压在地,身上的衣服被撕了个半。“臭娘们儿!还敢打我?!”徐祥扒拉着她身上的衣服,凶神恶煞道:“从前没能强要了你,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便怪不得我了!”戚如珪往前一挺,未料徐祥力气不比顾行知差,她竟毫无反抗的余地。“没辙了吧?哈哈哈哈哈……”徐祥强行掰开戚二的手,正要伸爪,脑后软趴趴砸下一块软枕。“你别慌,下一个就是你!”徐祥瞪了眼风二,见身下的女人仍在挣扎,起手往她肚子上猛打了两拳。绕是戚如珪再如何强势,也经不住一个壮男这样厚实的拳头。她捂住腹部,死命摇着头,示意风二赶紧逃出去。“走!”戚二的声音被隐没在哭声里,“走啊!去叫人!!!”徐祥见风二要往外跑,甩出佩刀。凛冽的刀刃直直扎在柱上,恰好拦住风辞雪的去路,她吓得瘫回到了地上。“今晚难得双姝同侍,哈哈哈哈哈哈……别急,搞完了戚二,哥哥就来搞你!”徐祥仰天狂笑,酒意已让他失去理智。戚如珪被他压在身下,扼住喉咙,不得动弹分毫。“出……出去……”戚二四肢乱摆,“叫……叫……叫人!”风二满眼含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旋身迈过刀身。石廊灌满猎猎作响的厉风,从前她从不觉得这廊子长,如今跑在这暗色里,倒觉得它看不到尽头。“走……”戚如珪气息将绝,殿中烛火欲灭。“快走!”戚二别过了脸,仅凭最后一丝力气,护住了身上最后一件内衬。尽管她知道,这是多此一举,徐祥很快就可以将它绞得稀烂,而很快,她将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屈辱。戚如珪闭上了嘴,见徐祥贴近身来。她凭空一蹬,将他推开,混乱中只听得“扑哧”一声,是铁器扎进肉的声音。温热的液体“啪叽”一声溅在她的脸上,戚二睁开眼,见徐祥头插金钗,鲜血浸了半身。整根三股金钗以横插的形式,贯穿左右脑颅,再往后看,是风二沾满鲜血的脸。风辞雪仓惶一笑,双膝折地,颤手拔出那钗:“结束了……”结束了。戚二松了口气,将徐祥从身前推开。二人对着尸首,放声嚎啕。“我杀人了……”风二看着满手的血,七魂六魄仿佛都被收了去。戚如珪一把抱住了她,惊魂未定道:“没事,都过去了……”风辞雪侧眼看了看徐祥,脑髓混着黑血,潺潺地大殿染成骇人猩色。“站起来。”戚二先她一步从地上爬起,“你要站起来。”风辞雪抬起泪汪汪的脸,痴痴点头,跟着戚二站了起来。两人对着这具尸首,彼此意味深长地对看了一眼。“徐祥没这个胆子,强闯后宫,玷污皇室贵戚——这桩桩件件都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戚二收起惊恐,擦了擦汗,踢了踢地上的徐祥,“他一定是受人指使,才敢如此为所欲为。”“关键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戚二递出一块帕子,“今天我能侥幸帮你,以后,总不能时时都在你身边。”“你要站起来……”戚如珪点了点头,“站起来,强大到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风辞雪举起那只钗,垂下头去,泪无声地淌。“我怕……”风辞雪摇了摇头,一身软骨如花枝凝露,平白让人生出许多怜爱,“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他死有余辜!”戚二替她抹掉眼泪,一脚踩在他脸上,“他本就该死,只是这事来得蹊跷。”“什么意思?”风辞雪止住哭声。“徐祥好.色不假,但也没有放肆到这种地步。你看他刚刚那样子,我倒怀疑像是……”“什么?”“像是有人给他下了药。”戚如珪摸了摸他的身,果不其然,从中翻出一个小瓷瓶。☆、父命“这是……?”风辞雪取过瓷瓶, 眼睛直落在戚二脸上。“此事不能惊动太医署的人。”戚二转身关门,见阁老带着一大队人正往这里赶。徐祥的尸首就躺在地上,歪嘴横眼, 血越流越多。“你只需要将事情如实告诉他们,至于下药不下药的, 等我回头找宫外人细细查过,我们再从长计议。”戚如珪话刚说完, 殿内便涌进大堆侍卫。“这是怎么回事?!”阁老看着花容失色的风二, 又看了看地上的徐祥,料定这里发生过一阵暴.乱。“大胆狂徒, 死不足惜。”戚二替风二开了口,“这畜牲心生歹念,竟差点玷污了风家二小姐,不过幸而被我杀了。”戚二用余光扫了眼风辞雪,两人默契地对望了片刻。“堂堂大内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阁老气红了脸,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喂狗!”众人得了命,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拖了下去。直到手下人将殿内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戚如珪才勉强松了口气。“这次要多谢戚家姐姐。”风辞雪饶有后怕, “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已……早已……”说着说着, 她又哭了起来。“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不多留了。”戚如珪冲各位点了点头,拍了拍风二的的肩, “不管怎么说,出了这样的事,还是更应该保护好自己。阁老应该加强守卫,万不可让那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那是自然。”阁老微微带笑。戚二瞥了眼风辞雪,又掂了掂她的手,方踩着月色出了殿。临到无人处,她掏出小瓷瓶,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在盯着。等她乍一回头,却又是一片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到。夜更深了。…………………………蕃南,水云关。“啊啊啊啊啊!!!”顾行知在床上打着滚,今天是他出蔺都的第五天。他挑开半边营帐,见操练的士兵们已经在校场排起了方队。风家哥哥握着枪,正一点一点审视着队纪,左靖端了水来,见顾行知还躺着,作势就要掀被。“三哥儿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吼上了?”顾行知面色一羞,怪不好意思地拉开被子,底下湿了一片。“尿床了?!”“你才尿床!”顾行知把头扭到一边,“是……是梦遗了……”“三哥儿好精力。”左靖不由得笑了笑,替他卷了铺盖,把褥子换了下来。顾行知就水洗了洗,换了干净裤子,坐回床边:“昨天到的晚,哥哥和爹爹现在还好吗?”“老将军说不着急看,二公子也说,长途奔波先休息好,不急这一时相见。”左靖一抖搂被子,不曾想从中掉出一对护腕护膝。“这是——?”“给我!”顾行知赶紧抢了过来,“戚二送我的!”“我就说呢。三哥儿不会晚上睡觉也抱着它吧?”“人都见不到,还不准留个念想?”顾行知套上靴,蜷身出营,憋了口痰。蕃南的天比不得蔺都纯粹,无论是何天气都灰蒙蒙一片。厚重的白雾飘散在深谷,朦胧中只看得见依稀的篝火。顾行知看着他所熟悉的一草一木,水云关前是他成名一战的开始。当年怀德帝豪情满怀,经由蕃南水师一战,赐予顾行知“沧浪孤鸣”的美誉。他与李恒景二人,仅凭三千轻甲步骑兵,负隅顽抗在关前的浅水滩上。对戈的金寇足有两万人之多。顾行知以一敌百,大开杀戒,最后和李恒景一起,啃下了两万具硬骨。那注定是一场滔天的恶战,顾行知也因此落下满身伤痕。李恒景为了护他,不惜以身挡箭,落下难言之疾。如今再站在这熟悉的地界前,顾行知眼中漾满旧事的光影,他看见浪涛中李恒景满是血痕的双眼,他看见他举着包子跪倒在地,嗫嚅着说出那句“你吃……”旧梦如尘。顾行知泄了口气,身后左靖取了刀,挂在他腰上。他抚摸着快雪时晴鞘口上的龙纹,这么多年过去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把刀。“三哥儿这是怎么了?”左靖见他面有不快,还以为他这又是在想戚二。“没什么。”顾行知搓了搓掌,闷不做声地回了营。“此次金寇来势凶猛,早在去年年关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风念柏指着沙盘上的水云关口,前面直通泥沙河,正是多年前水师战的窝点,“这一次,他们还是选择了两年前的老路子,打算从水云关口,横渡沙河,在这里,还有这里,找到突破口。”风念柏点了点其中两面小旗,顾行知垂眸一看,一处叫“霞塘”,一处叫“雁山”,都是他没听过的地名儿。“霞塘地处六郡深沼地带,毒雾蔓延,野兽庞多,是蕃南三大鬼门之一。而雁山就更险了,百里索道就在那儿,整山全是怪石,谷深万丈,据说人掉下去了,就没见活的走出来过。很显然,金兵这次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才选了这两个地方与我们交战,战书就在三天后,届时对方会派出节度使前来谈判,而且我听说,这次他们带兵的,还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