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原来是个断袖》TXT全集下载_3
作者:匪君      更新:2023-06-22 04:19      字数:9806
  荆长安意会,遂与罗福根拱了拱手,便急忙跟上了魏延祯脚步,辍在后头回了帐。至于薛廉后来从罗福根嘴里得知这事,已然是木已成舟不由反驳,顿时给气得够呛。他倒是想冲去找魏延祯,可硬是被罗福根给拦了下来,拉着灌了一肚子酒水,喝了个五迷三道。都醉成烂泥了还记着军法规矩,不等第二天魏延祯发话,晃悠悠自行去领了四十军棍。薛廉这边暂且不提,且说魏延祯跟荆长安回到营帐,面对接下来怎么睡的问题却是犯了难。床就那么一张,按理是该魏延祯睡的,可地面潮湿,根本不能睡人,别的能凑合的,也就一张茶桌几条长凳……茶桌肯定是不能睡的,那长度也没法凑合,两头雕花翘角,就是想躺一半吊一半都不行,除非能团起来躺中间。荆长安毫不犹豫走向长形板凳,利落将几条板凳拼在一起:“将军快去睡吧,小人在这凳子上凑合一晚即可。”魏延祯目测那拼凑起来的板凳还行,便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径自就去里面脱衣睡下了。荆长安没脱衣,就那么和衣而卧,竟也睡得挺香。反倒是魏延祯,营帐里多出个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要闭眼,就都是荆长安颤抖摘面具的画面。当时那一瞬的心软,回过身来着实懊恼,毕竟这个人确实……不该留在营里。不过既然人已经留下了,魏延祯倒也没准备再找由头撵走,既然非要留下那便留,至于……与其把人放出去,还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正这么想着,外头就传来咚地一声。魏延祯惊了一跳,忙起来去看,结果一出屏风,就见荆长安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便是这样结结实实一摔,荆长安也没醒,跟之前那个一碰就薄刃锁喉时的警觉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魏延祯无语沉默须臾,方走过去,蹲下来用手背拍了拍荆长安的脸:“荆大夫?荆……”啪地一声脆响,魏延祯被熟睡的荆长安甩了一巴掌。魏延祯:“……”魏延祯被打得一懵,瞪着翻身抱着凳子腿睡得酣然的荆长安,愣是没了脾气。“荆大夫,醒醒,荆大夫,荆长安!”魏延祯叹了口气,用了点力推荆长安肩膀:“起来了,床上睡去!”叫了好一会儿,就在魏延祯犹豫要不要把人给背过去之际,荆长安才惊乍一震,翻身坐了起来。“原来,是魏将军啊?”看清是魏延祯,荆长安紧绷的神经这才陡然松懈,塌肩放松了戒备,夹着薄刃的手一下缩回袖子里。魏延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啊?”荆长安大脑还是有点卡壳:“没,没谁。”“行了,赶紧起来,跟我到床上睡去。”魏延祯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就瞥见荆长安扒着板凳往上翻,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把人后衣领一揪,拽着就往屏风后走:“清醒的时候挺机敏个人,怎么睡觉这么迷糊?”被拽了荆长安也不挣扎,就乖乖任拽跟着,到了床前也不躺上去,双手啪啪在身上一通拍,又捋捋头发,觉得干净了,才转身爬上去,撅腚弓背,以头抢枕就睡了过去。围观全程的魏延祯:“……”好在也就撅了一会儿,荆长安就惯性翻身躺平了,不然魏延祯真会忍不住把人再给踹回地上去。第15章 有被内涵到荆长安睡相不好,醒着那么沉着安静的一个人,睡着跟多动症似的拳打脚踢。魏延祯被扰得没了脾气,最后一招反钳擒拿,将人手脚禁锢住,这才算消停。可这一夜,注定是不能好好睡觉了。以至于天不见亮就耐心告竭,起来去了收押俘虏的地方。“魏将军!”魏延祯冲守卫的士兵点点头,便进了俘虏营。薛廉也气的睡不着,过来找俘虏不痛快,正揪着那赤邬王子衣领准备下拳头,看到魏延祯进来顿了顿,把手给放下了,揪着赤邬王子衣领的手一掼,对方就四仰八叉摔回了地上。“你在这干什么?”魏延祯没有看目露仇视的赤邬王子,目光直视薛廉。“你不都看到了,管教俘虏。”薛廉梗着脖子,就是不看魏延祯。魏延祯静默看他须臾,转身就朝外面走:“你给我出来。”薛廉气归气,却不会忤逆魏延祯的命令,回头瞪了那赤邬王子一眼,就怂头耷脑的跟着魏延祯出去了。“明知那荆长安不简单,你干嘛还要留下他?”跟着走了老远魏延祯都没吭声,薛廉就忍不住了。闻言,魏延祯脚步微顿,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荆长安一脸自卑惶惶,鼓足勇气摘面具的举动。“或许……”魏延祯道:“只是误会。”“什么?”薛廉不敢置信。“兴许那面具,真的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话是这么说,但随即想起被荆长安薄刃抵喉,又皱起了眉,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话题一转,便说起了另一件事:“俘虏磋磨一下可以,不过别太过了,尤其赤邬王子拓跋金。”“拓跋金,还拓跋银呢,这名字可真土。”薛廉撇嘴吐槽。“你管他金还是银呢,给你说的你到底记住没有?”魏延祯瞪了薛廉一眼。“记住呢!”薛廉走了一会儿才接道:“我薛廉虽然脾气冲,但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嗯。”这点,魏延祯承认:“我会写份折子上呈朝廷,至于要怎么压筹起价,就是朝廷的事了,若此番与赤邬的谈判,能逼得赤邬答应数年不犯,我军将士,以及边关百姓,也能休养生息,尤其时遇天灾,这日子本就不好过,战事不断,只会水入油锅,置百姓更加水深火热。”薛廉点头。魏延祯看了他一眼,继续边走边道:“事关重大,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所以,还得劳你奔波,跑这一趟。”薛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我当初参军是偷跑出来的,我这要回去,还出得来吗?”“姨父姨母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当初反对,是因为你娇生惯养不学无术,怕你不行,可眼下你已军功在身,高升副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魏延祯拍拍薛廉肩膀:“放心。”薛廉……有被内涵到。“我怎么觉着,你这话连骂带损的?”薛廉忍了又忍,没忍住。“没有。”魏延祯一本正经:“我在夸你。”薛廉:“……不好意思,完全没听出来。”魏延祯没再搭理薛廉,径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德行,怄得薛廉龇牙咧嘴,不过想到即将接下的任务,还是端正了脸色,回去收拾行装为回京做准备。至于荆长安……想到这,薛廉还是皱眉。“算了,又不是傻子,那荆长安若真有问题,迟早得露馅!”这么一想,薛廉便暂时将荆长安撇在了一边,不过离开之前本想警告荆长安一番的,结果走到哪哪都完美错过,直到离开都没能见到人。第16章 试探眼看薛廉骑马奔出军营,罗福根才用手肘拐荆长安。“罗叔?”荆长安转头,疑惑地看向罗福根。“你这么躲着,是不是怕他赶你离开啊?”罗福根笑道:“其实大可不必,薛副将这人啊,就是轴,是个急躁脾气,心不坏,等你待得久了,就知道了。”荆长安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看你这面具,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罗福根说的随意,却不知这话让荆长安心里瞬间戒备了起来,不过下一句话却让荆长安面露惊讶:“你不用过于紧张,人活在世,谁还没点故事呢,你看我,右眼角这一道疤,够明显吧?咯,就是当年牢里,被狱卒给抽的!”荆长安顺着看向罗福根右眼角,确实挺明显一道疤,他之前就发现了,原本以为是磕碰或者利器所伤,没想到,竟是牢里……“很惊讶吧?”罗福根拍拍荆长安肩膀:“老罗当年犯事,被判流放,来到此地幸得魏将军赏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死路边都未必有人收尸。”“流放的罪名可不小,罗叔一介大夫……”罗福根打断荆长安,捋着须子笑的自嘲:“那又如何?大夫救人,难自救!”确实有故事,可太有故事了。罗福根没有深说,荆长安也不多问,很自然便转了话题:“罗叔,我去看看皓月恢复的怎么样了。”“去吧。”罗福根点点头,望着荆长安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此番试探,将军可还满意?”魏延祯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并不接罗福根的话:“把你那营帐收拾一下,待那几位大夫走了,荆长安就搬你那去。”罗福根没有异议:“成,我这就收拾去,他继续住您那,确实不合适。”“罗老。”魏延祯语气带了几分无奈几分警告。罗福根不怕他,笑容满面地拱拱手,就离开了,留下魏延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跟着也去了皓月长空那帐子,却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人半跪在皓月跟前忙着。其实荆长安不算忙碌,就是日常清理伤口换药罢了,顺带再给马儿梳理梳理皮毛。“皓月情况怎么样?”荆长安一边梳理皮毛一边问身边负责照看打理的小兵。“比起昨儿个精神了许多,草料也比昨儿吃的多些,药也都有喂着,就是这么躺着怪难受的,偶尔会有些焦躁,不过皓月性子温和,只要多安抚一下就好了。”小兵如是汇报,看着愈见精神的马儿,亦是笑眯了眼:“马厩那边也恢复的很好,好些昨儿还只是好转的马儿,今儿个已经能自行起来走动吃东西了,荆大夫,您可真厉害!”荆长安手上的动作微顿:“那是诸位大夫集思广益,改良药方得出的成果,跟我可关系不大,你也别对我用敬语,咱们都差不多,听着怪不自在的。”那小兵倒也爽快:“成,那以后我就叫你荆大夫吧!”“嗯。”荆长安点头。小兵看着荆长安那半张脸有点发愣,醒过神来自己先红了耳朵。“荆大夫长的真好看,若是没有那半张面具,必然是仙君一般的人物,肯定好看的不得了!”话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唐突,小兵又羞又慌,正要道歉,就被突然进来的魏延祯给打断了:“魏,魏将军……”顶着魏延祯冷冽的眼神,小兵头皮发麻,片刻没敢多待,哈腰招呼了一声,就麻溜退了出去。魏延祯瞥了那小兵离开的背影一眼,这才转头去看荆长安,却见他抚摸着面具愣神,半张脸上,是麻木的平静,毫无情绪起伏,不见喜怒哀乐。便是那一瞬,魏延祯忽然心口一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荆大夫……”魏延祯想安慰荆长安,可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荆长安却被魏延祯的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将军。”四目相对,望着那双黑黢黢清凌凌的眼眸,魏延祯忽然就打消了继续安慰的念头,挨着荆长安蹲了下来,伸手揉搓着皓月的头。皓月很亲魏延祯,他没来的时候,这马儿都是蹭着荆长安软软呼噜响鼻撒娇,他一来,就直接眼神都不带给了。脑袋蹭着他的手掌,甚至努力了几次想要伸舌头舔手,只是奈何动弹不得,无力放弃。“乖。”魏延祯安抚地拍拍马头,收回手笑看荆长安:“马厩里那批马儿也恢复的不错,几位跟你一块儿来的大夫过中午就会离开,到时候你就搬去给罗老住,他那边应该都已经收拾好了。”荆长安没有意见:“好,一切听将军安排。”“不去马厩看看?”魏延祯话锋一转。“去的。”荆长安站起来拍拍膝盖。魏延祯也跟着起身:“一起?”“好。”荆长安垂眸应道。第17章 救治伤兵两人并没能成功结伴去马厩,半道就遭到罗福根截胡,拉着荆长安急吼吼冲去了伤兵营。“罗叔,出什么事了?”荆长安被拽得一脸茫然,便是跟着的魏延祯,也不明所以。罗福根喘得厉害:“是伤兵营那边,有两个人,就,本来伤口包扎都见好了,结果突然就倒下了,高热不退,已经结痂的伤口肿胀化脓,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剜掉腐肉重新上药,这,这不是,想着荆大夫那一手,就想着拉你过去看看,说不定有别的法子呢!”还真是简单粗暴,不过这种情况,如果腐坏严重,就算是他,也是直接给剜掉,能缝合的缝合,不能的也是上药包扎,只是不知道罗福根说的到底是哪种情况了。救人如救火,荆长安没有多问,跟着罗福根一路跑进伤兵营,连气都没喘一口,就直接蹲到那伤兵面前查看情况。伤兵伤口在腹部,横贯一条长口子,没有缝合就上的药,表层已经结痂,但周围红肿透亮,指腹轻压,里面全是浓。如果伤口避开要害地方还好办,偏偏是在要命的腹部,简单粗暴剜肉显然不行,要保性命,必须还得精细这来,须破痂挤出浓水,再进行伤口清洗,然后缝合上药。即便这样,也不能保证伤口不会二次感染恶化,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过……荆长安环然四顾。在这里可不行。“怎么样?可有好的法子?人可还有救?”罗福根在旁边看的着急。“只要尚存一口气,就能救,至于活不活,就看个人的命了。”荆长安站起来:“他伤口需要重新处理,不过这里不行,人多,又脏乱,得重新安排个安静地方才行,不然即便我现在给他动刀,回头该感染一样会感染。”闻言,魏延祯半点没迟疑,当即就着人腾出了一个专供伤兵动刀养伤的干净营帐出来,而那人也迅速被转移了过去。荆长安留下来的第一天,就开始走马上任,行军医之责,抢救伤兵。依旧是罗福根留下给他打下手,而魏延祯则被拦在了外面。准备的东西还是那些,不过比起在马身上动刀子那次,罗福根明显更紧张。可反看荆长安,却依然面色沉静,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这份处变不惊的沉着气度,便是罗福根都惊讶了,看着……可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因为我是个有故事的人啊。”荆长安捂在面巾下的嘴忽然道。罗福根一愣:“什么?”“钳子,穿针引线。”荆长安伸手接过钳子,提醒罗福根手上的动作不要停:“你不是说我沉着老成,不像小年轻嘛,我应你呢。”罗福根:“……”得,竟是拿他之前的话堵他的嘴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可真是,太不应该了!心里虽然这么想着,罗福根手上却不耽搁,按着荆长安需要的节奏,一步一步,配合默契。伤口处理不是难事,难的是不退的高热。这个除了灌药进嘴,没有别的办法。可药熬出来怎么也得好半天的,这么烧下去,估计不等药来,人就得完蛋。“有草纸吗?”荆长安洗掉手上的血迹。“有,魏将军平日里练字就用那个,不过估计不多。”罗福根道。“要不了多少,有个两三张就够了。”荆长安甩了甩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烧酒有剩吗?”“有呢,还剩不少。”罗福根明白荆长安什么意思了:“这土方法我知道,农家人找大夫不方便,就多用这法子应急,你这是打算拿草纸浸泡烧酒,给他擦身退热吧?”“嗯。”荆长安点头:“既然罗叔知道,那就交给罗叔了,我去歇一会儿,他那伤口注意别沾水。”罗福根看了看荆长安过于苍白的脸色,直接就应下了:“成,你去吧,这里交给我。”“辛苦罗叔了。”荆长安颔首。“我辛苦什么,倒是你,每次动完刀子就虚脱的跟肾亏似的,去去去,赶紧去休息。”罗福根挥手赶人。荆长安本来都转身了,闻言一个踉跄:“我,不肾亏。”得到的是罗福根老不羞的嘿嘿坏笑。荆长安:“……”第18章 脾气不小看着罗福根微驼的后背,荆长安好一阵无语凝噎。“还不走呢?”罗福根后背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荆长安……荆长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本以为魏延祯应该早就离开了,不想出去却见人等在外人。这倒是……教人有些意外了。荆长安停下脚步,面色疲惫却依旧礼数周到地冲魏延祯拱了拱手。“你这人哪都好,就是太过知礼识礼,若手上拿本书都能冒充夫子了,还真不像个耍弄刀子的殇医大夫。”魏延祯目光似笑非笑,看似随意,实则将荆长安反应尽收眼底,不过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荆长安太稳了,稳得不露一丝破绽。“将军……”荆长安不躲不闪,泰然自若迎上魏延祯似玩笑似试探的目光,笑意清淡:“您确定,要让我搬去与罗叔住?”“嗯?”魏延祯被问的一愣,不明所以:“何以这么问?”“打从我来这,您就明里暗里试探多少回了,我若就这么搬去罗叔那边,就不怕小人在您看不到的地方做坏事?”荆长安眼眸垂敛,让人看不清眼底隐藏的情绪:“时刻被笼罩在将军眼皮子底下,小人也确实很是紧张呢。”这话说完,对面之人久久没有反应,荆长安心里正打鼓,就被啪地拍了脑袋,一惊抬头,蓦然便撞进魏延祯深邃含笑的眼眸。“将军?”荆长安神色疑惑。“我不过随口那么一句,就刺我好几句,脾气不小啊?”魏延祯挑眉:“笼罩这词儿,是你这么用的么?”“小人……”“别小人大人了,走吧。”魏延祯招呼一声,转身走在前面:“我看你也别搬罗老那了。”“为何?”荆长安亦步亦趋跟在魏延祯后头。“为了继续把你笼罩在我眼皮子底下,可不就得放跟儿前盯着么?”魏延祯说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荆长安:“……”荆长安跟着魏延祯走,眼看马厩在前,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去休息的,不禁对自己无语了。不过被魏延祯这么一打岔,他倒确实不觉得那么累了,便也就没有提起,跟着径自进了马厩。“魏将军,荆大夫!”马厩的小兵见到两人,连忙过来打招呼,手里还抓着一把草,看着应该是正在给马儿喂食。“今儿怎么样?”魏延祯瞥了低眉顺眼的荆长安一眼,率先走到一个隔间,看着里头正精神拱草的马儿,眉眼都柔和了不少。“都好都好,昨儿还有软脚的,今儿就能起来走几步了,胃口也开了,几位大夫都说没事了呢,只要再观察两日,就可以拆板合养了。”小兵说到这个,眉眼都是喜色。“就这么养着吧,板子别拆了。”魏延祯跟着转悠了一圈:“继续保持清洁。”比起当初又脏又乱,眼下的环境的确让人舒畅许多,人如此,马儿长期待在这,想来更是。“是!”小兵当即应道。魏延祯转身去寻荆长安,本来想跟他说两句话,却见他眉心微蹙神色蔫蔫,不禁一顿。便是这一顿,险些让荆长安撞怀里,幸亏两人反应快,一个伸手一个后退,才避免了尴尬。“荆大夫脸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因为之前荆长安累倒过一次,让魏延祯一直觉得他身子挺弱,见他这副模样,便不由有些担忧。荆长安撑到现在,确实有些恍惚,闻言却是摇摇头:“还好,就是殇术费神,有些累。”魏延祯这才想起来,荆长安刚刚才动刀子救过一个小兵,想到他上次给马剖腹都能累倒,这次救人,肯定更累,结果自己却把人拉来这边,不禁心中愧疚。“走吧。”魏延祯拉了荆长安胳膊,扶着就往外走。这突然之举,搞得荆长安一愣一愣的:“干什么?”“回去休息。”魏延祯抱歉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拉你过来的。”“您没拉,是我自己跟的。”荆长安挣了挣胳膊:“我可以自己走的。”他只是有些累而已,又不是腿不能行。魏延祯没放,不由分说地扶着荆长安出了马厩,留下小兵风中凌乱怀疑人生。刚刚将军口中的休息,是,是他想的那个休息,他们这,原来,呃……想到前些日子,李老三就是被赵百户偷偷摸摸拉去营外山坡后头这样那样‘休息’的,小兵就臊红了一张脸。就说县太爷当初送了好些妙龄姑娘来军营,魏将军都无动于衷,还以为是看不上姑娘出身,原来,原来竟是好这一口……第19章 只有你两人压根儿不知道,就这么个寻常举动,都让那小兵脑补了什么。一个扶的理所当然,一个……一个别扭着别扭着,也就习惯了。“你这脸色也太差了,真的没有问题?”其实魏延祯想问的是,累点就这样,莫非身体有什么隐疾,但不好直问,才迂回的换了个委婉点的方式。“没事。”荆长安道:“就是累点,睡一觉养养神就好了。”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荆长安不肯说,魏延祯也就不多问,扶着人坐到床上,甚至还想弯腰帮忙脱鞋,被荆长安拽住胳膊阻止了。“将军!”荆长安语气惶恐:“使不得,我,我自己来就好。”“坐好。”魏延祯没听荆长安的,依旧蹲下帮他把脚上的鞋脱了,然后起身扶他躺了下来,顺手拉了条薄被搭他身上:“睡吧。”荆长安心情复杂:“将军对谁都这样吗?”“不。”魏延祯直起腰来,直视荆长安眼眸:“只有你。”荆长安愣住。魏延祯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吗?”荆长安点点头,面上依旧愣愣,薄被下的手却缓缓蜷缩攥紧:“那位故人……”魏延祯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转身出去了,留下荆长安望着帐顶,默然良久。“只是因为长得像故人就这样……”荆长安喃喃,半晌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将军!”荆长安刚睡了没一会儿,听到这声急喊便猛地惊醒过来,却没有发出动静,只睁开眼睛,偏头倾听。便听来人道:“粮草即将告罄,若再无补给,恐撑不到月底,眼下刚经历一场洪涝,良田受灾严重,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征集粮草肯定行不通,总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吧,朝廷那边赈灾就是个问题,左右是指望不上了,可咱们这么多将士,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吧?”“这事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我会想办法。”魏延祯应的痛快,可实际上也是头疼得紧,挥退那人后,坐在桌前久久都没动弹。朝廷赈灾粮迟迟不下来,百姓要维持生计,县太爷就不得不开仓放粮,这要是平时还能找县太爷帮忙,眼下怕是不行了。“将军。”荆长安犹豫着从里面出来,见魏延祯转头看来才道:“我们那村子地势高,除了邻近河岸的良田有波及到,其它都还好,多的可能没办法,不过筹集一些应急还是可以的,我家地窖还剩些红薯土豆萝卜,我可以无偿拿出来,至于村民……”“这个你放心,定不会让村民白白拿出来的!”魏延祯蹭地就站了起来:“长安,你这消息,可真是帮了大忙了!”长安……突然叫的这么亲切,倒让荆长安颇有些不自在。其实荆长安镇上还有囤粮,不过明面上跟他没关系,是何广财兄弟,何广义何大善人在打理。自打涝灾摧毁良田,导致灾民食不果腹起,就早早在广义粮油铺门前设了施粥棚子。广义粮油铺遍布各州府,虽不算家大业大,但也算略有薄产,施个粥救济下灾民是绰绰有余的。左右施粥这种事平日里也没少做,不然何广义也不会被人称道为何大善人,但往军营里供粮……这个,还得好好斟酌。荆长安想的入神,抬眼就见魏延祯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将军?”“天色还早,咱们现在去你家村子应该来得及,未免太突然惊扰村民,就咱们两个先去看看再说。”魏延祯道。“将军亲自去?”荆长安还以为他会派个人跟自己去呢。“嗯。”魏延祯瞥荆长安一眼:“不可以?”“当然不是。”荆长安垂首:“将军能去,那是全村的荣幸,求还求不来的呢。”“行啦。”魏延祯好笑:“还荣幸呢,我这要是直接带一队人马过去,能把人村民吓死,走吧。”第20章 胡扯瞎掰“我们那个村子叫旱魃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据说两百年前出过旱魃,闹过一次旱灾,河道枯竭,滴雨不下,经仙人点化才得以化解,后才命名为旱魃。”荆长安依旧跟魏延祯共乘一骑,坐着身后一边指路一边闲聊。“那……”魏延祯顺着问:“在那之前叫什么?可有典故?”“烛龙村,山也叫九阴山,传说那原本是烛九阴遗址,那座环绕大山,其实就是烛九阴尸骸石化而成……”“还烛九阴!”魏延祯给逗乐了:“我看你们村是山海经遗址吧?既然是烛九阴遗址,那怎么就改叫旱魃村了,莫非那旱魃比烛龙还厉害?那烛龙既是遗骸,那应该也不能挪地儿吧,这又是旱魃又是烛龙的,呆一块儿不会打架?”“传说么,哪有什么逻辑可言,将军恁的还当真了?”荆长安想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哎,这不是路上无聊么,讲个典故给将军当消遣了。”“典故么?”魏延祯笑容微敛:“是典故还是瞎掰啊?我在这守边也好几年了,可没听说这儿还有个旱魃村的,倒是……许多年前,听人胡扯过。”荆长安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将军说的那个人,就是您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故人吧?”“嗯。”提起这个,魏延祯情绪就有点低沉:“他那时候就,大概五六岁吧,小小圆圆的一只,满嘴胡诌,比你还能吹。”荆长安望着魏延祯的后脑勺:“……我也是,听别人吹的。”“嗯,那肯定了,不然你这年纪,上哪知道这两百年前的典故去?”魏延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村真叫旱魃村啊?”“不是。”荆长安推了推面具:“我们那村子叫何家村,因为何是大姓。”“除了何姓,旁的姓氏多么?”魏延祯状似随意的问道。荆长安闻言浅笑,应对自如:“不多,张李赵都有,荆姓就我一个。”“嗯?”魏延祯挑眉。“我原本不是何家村人,是跟着家人失散流落至此地的,是村长看我可怜,收留了我,还托村里的老大夫教我学医,只是我天生对动刀子感兴趣,后来就自行学了殇医这一行。”眼看前方是个三岔路口,荆长安伸手指了右边那条。“那你父母……”“死了。”荆长安语气轻飘。“抱歉,我……”“无妨。”荆长安不以为然:“多少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好忌讳的。”荆长安这一番话,藏藏掖掖半真半假,却重重砸进了魏延祯心里。只因他那位故人,亦是双亲早亡,不知所踪。如果还活着,便也就,荆长安这般年纪吧?可若还活着,又怎会……算了,或许真是巧合吧。可即便是巧合,魏延祯也第一次滋生出,想要揭掉荆长安面具,一睹真容的想法。其实这么多年,奶娃变青年,未必还有多少相似之处,不然露着的半张脸也足够辨认的了,可万一,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就藏着相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