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醋精总裁之后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
作者:时有幸      更新:2023-06-22 07:19      字数:9730
  他又说:“好像下手不是很重,看你都快愈合了。”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超常的自愈能力,但楼朔没提,假装自己并没怀疑云枝是个比较独特的血族。安静了片刻,他道:“穿得这么正式,和以前看上去不太一样,从某些角度来说,眉眼让我有点眼熟。”云枝问:“哪个人?”“准确来说,他是个吸血鬼,最稀有的纯血统之一。”楼朔道:“对你来讲会不会太离谱了?”如此试探了太多次,云枝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已经清楚——楼朔从喝酒时就在起疑自己的身份,并且不断地制造机会,旁敲侧击着做确认。在料理店的时候,被白栖迟提起过沈锦旬身上总是出现伤痕,他如今估计也注意到了自己和沈锦旬的另一层关系。什么正中审美取向,什么性格中央空调,其实都是浮出表面的幌子。在自己身上,楼朔别有意图,且目的性很强。既然被这么明确地怀疑上了,没什么好再掩饰。然而楼朔这样兜圈子,让云枝有了另一种顾虑。为什么不直接问呢?是或不是,会产生什么后果?“该问你的,就是我有点不敢说出口。”楼朔道。云枝微微歪了下脑袋:“和我像的那只吸血鬼,对你来说很恐怖?”“可以这么说。”楼朔被激起好奇心后,有很多次想要简单粗暴地做确认,反正强制性地割开一道小口子,看看自愈速度就明白了。可他跃跃欲试之余,不太愿意揭开真相。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潜意识还是残存着一丝抗拒。“因为明确了以后,牵扯到的一大堆问题很棘手。你为什么会离开家族,吸血鬼内部为什么完全没有你的存档资料?是谁瞒天过海,又有什么意图,背后势力有多大?如果要追究,是不是我能驾驭的?”这些问题别说楼朔抵触,云枝也很排斥去深想。在被明明白白举例出来之前,他一直在麻痹自己,当他和沈习甫的相遇是一场偶然。楼朔翘起嘴角,神色无奈道:“简直在挑战我的阴暗面嘛。”不远处有模特在找他:“楼朔,你怎么这时候跑去搭讪了?”此时此刻,云枝的吻痕已经褪得干干净净,脸上本就不怎么明显的红晕也没了踪影,继而变得没有血色。他的肤色不像吸血鬼那样惨白发青,是透亮的,配上琥珀色的眼眸,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并不会让人觉得神秘诡异或是危险。甚至是单纯弱小的。被楼朔以审视的目光牢牢黏住,他不自在地撇开头。楼朔邪气地吹了声口哨,和那位模特说:“我和他礼貌性唠家常,才不是搭讪。”“靠,这句话说出来也不嫌鼻子会变长!”模特笑骂。楼朔问云枝:“你不会转头就跑掉吧?”“能跑到哪里去?”他笑了下,恢复成之前相处中的轻松态度,仿佛刚才无意撞到的真相,以及发生的一系列对话全部对他毫无影响。“不然要我和沈锦旬抢人,我八成抢不过他,听说他是黑带三段呢。”“欸,说是抢人不太准确。”他稍稍一顿,“请允许我把你称作是鬼。”·幕前衣香鬓影,名流们流连在纸醉金迷的大厅。旷世稀有的珠宝被赋予最惊艳的设计,诠释着品牌的艺术美感,陆续登场时得到了万千瞩目。整个走秀的高潮在楼朔登场之后,从头饰到靴子都有巧妙之处,无一处不漂亮。全程由白栖迟独自打造的胸针尤为精致,大部分钻石打磨得几乎一模一样,细节处理得闪闪动人,挑不出任何瑕疵。镶嵌上去的数量多达上百颗,完美地贴合了轮廓,远远望过去,感觉自己的眼神都要因此变得璀璨。下了t台,似乎分分钟可以拿到拍卖会上变成全程的最高价。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光是作品的整体水平,便远远甩开公司收购前的一大截。加上有沈氏财团在背后助力,坐在首排看秀的嘉宾不能与以前相比,每个都是时尚圈内风头正盛的人物,没掺任何凑人头的。有网友感叹:[钞能力无所不能,一年前的tiro哪能请到这么多大腕?]舆论在大秀落幕后逆转,这大半年以来,阴阳怪气泼冷水的看客统统闭麦。那些之前开嘲讽的言论被截图出来打脸,看得白栖迟爽得不行,催沈锦旬立马安排庆功宴。沈锦旬兴致低落,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并不值得欣喜若狂。知道他冷淡没想到他这么冷淡,白栖迟道:“你怎么了?”见沈锦旬在手机上找着什么,他定睛一看搜索框里的文字:[处理婆媳关系的八百个小妙招][追对象追到一半,被自己的家人吓跑了怎么办][如何向长辈表达自己和老婆是真心相爱的]白栖迟:我操啊!这他妈什么鬼?小老板开心过头直接疯了???“云枝跑哪儿去了?”沈锦旬左顾右盼。白栖迟稳住心神,道:“他应该一直在后台。”沈锦旬起身要去找他,穿过散场的人群时,却被邱芷拦住。上次见面是邱芷的生日会,之后他们俩再没联系过,沈锦旬疑惑地问她有什么事。邱芷说:“听说你是见义勇为把阎家老三揍了,我就没和你计较在我生日会上动手的事情。”“我好像踹坏了厕所的门,赔偿单给我助理吧,他会付的。”沈锦旬说。“姐差这点钱?看不起谁呢。”邱芷道。她胳膊上挽着一只有“Λ”标志的birkin包,从里面摸出了手机,打开浏览页面戳进去了其中一个。做过美甲的指尖镶着浮夸的珍珠配饰,两根手指之间黏了一条垂坠下来的链子,让沈锦旬不自禁去思考她平时该怎么洗头。屏幕跳转到某个营销号发的动态,邱芷道:“你看看是不是阎家老三的手笔?”“危机公关做得不行啊,到现在都没发现。等这话题发酵一天,今晚他们讨论你的长相讨论得多热烈,明晚就同样会议论你妈妈。”营销号发出了沈母年轻时的照片,羡慕地说着:[沈锦旬的妈妈真是典型的大美人!果然基因很重要,沈锦旬是继承了她的桃花眼和泪痣啊!]下面一众跟风感叹,有条评论突兀地说:[可惜红颜薄命。]楼中楼有人故意放料,含糊不清地表示这与沈锦旬脱不了关系,引得吃瓜群众纷纷询问是什么情况。豪门秘辛显然很有吸引力,邱芷查了下沈母的关键字实时,在放料的时间点之后,多出来不少条相关帖子,发帖者都是一些常年混迹娱乐圈的八卦营销号。再任由他们发酵一会,八成会操纵着话题直奔热搜。邱芷道:“去什么后台?赶紧调个方向回去工作吧,别谢我做好事,抽空把楼朔的同款胸针送我一只就行。”·离秀场的外景有一段距离,两只吸血鬼坐在草坪旁边的长椅上。偶尔有人经过,被他们吸引了视线,不自禁多看了几眼。见楼朔叼了根香烟,痞痞地望过来,路人有些猝不及防,随即交头接耳激动了一番,再行色匆匆地离开。云枝说:“我真的很不像吸血鬼。”“区别只有是不是,没什么像不像的。”楼朔道,“特殊不代表不存在。”“你不会别扭吗?”“我还好,如果是白栖迟的话,应该会怀疑世界吧。”楼朔否认完,问:“你的父母是谁?”云枝警惕地没有回答,同时被春初的夜晚冻得哆嗦,自顾自裹紧了外套。看来他们之间的信任度不够,楼朔道:“那你回答我一个,我也回答你一个。”云枝说:“没有父母,收留我的是沈习甫,法律上的抚养人是……”他蹙了下眉头,貌似对此这个人厌恶:“raglan。”raglan是位大名鼎鼎的科学家,学术成果丰硕,在专业领域内极具话语权,楼朔作为门外汉,也有所耳闻。云枝问:“你觉得我的父母是谁?”话说出口,他觉得有些荒唐,自嘲地笑了下。楼朔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解答,好似依旧有所忌惮,一时半会陷入了犹豫。过后,他无奈地叹气,靠在椅背上吐了个烟圈。“吸血鬼唯二的纯血族,一支姓楼,一支姓宴。”他缓缓道。“和我家这种兄弟姐妹众多的大家庭不同,晏家的成员一个手掌数得过来。他们家出了个很有领导能力的天才,叫做宴奉,被血族给予了厚望。”宴奉对内温柔细心,对外扛得住事,是一只没有缺点的吸血鬼。尽管由楼家管理内务,但因为他能力出众,所以交给了他部分权利,一起协助打理。本该顺风顺水地当着人生赢家,宴奉爱上了个性鲜明的人类姑娘,对此念念不忘,且生出不少烦恼。“当时他和我是好朋友,常常向我讨教经验,问怎么示好怎么玩浪漫,我被他烦到不行。”楼朔道,“追了有两年,真被他追到了。”“人类和吸血鬼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跨种族恋爱,遇到了很多阻碍,就商量着想要初拥恋人,邀请我到时候来监管,以免中途出事,反正打点得很周到,不过他女友最后没同意。”比起成为血族,女友更想以人类的身份度过这一生,能够自由自在地晒太阳,不需要定期饮用替代剂。宴奉虽然失落,但尊重女友的意愿,承诺会陪她慢慢变慢。后来女友意外怀孕,倾向于将小孩生出来。宴奉知道其中的艰难辛酸,希望她能轻松点,于是再次提出初拥的想法。要是能变成吸血鬼,拥有了宴奉那样的自愈能力,分娩造成的伤害可以降至最低。而且有楼朔在旁边保障双方安全,过程中即便失控也会被及时打断,几乎没有风险。女友被说动了,要宴奉再给她三天时间想想。他道:“那天他开车来到本市,是女友说自己想好了,约他出来谈心。正好血族朋友也要来本市玩,所以他顺路载了一程。”云枝捏紧了衣角,问:“然后呢?”烟头被拧灭,楼朔接连着又点了一支:“出了车祸,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到。”“刹车失灵直接撞在山上,宴奉伤得实在太严重了,根本来不及发挥自愈的作用。”他道:“后来办了葬礼,我问过他女友的意思,那个姑娘和我说会堕胎,不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你这么冒出来,让我很难不往宴奉和她身上猜,但又觉得很矛盾,毕竟她没必要骗我。”半晌后,云枝有些沙哑地“唔”了一声。以为楼朔说的自己父母还健在,或许是楼朔的竞争对手,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他沮丧地揉揉眼睛:“可能她没舍得打掉我,但没能力抚养,然后把我拜托给了老师。”沈习甫没和云枝说过身世,仅仅提到过一句“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样明亮”。这句话偏向于赞赏,云枝便觉得沈习甫和自己的生母曾经关系不错。楼朔有些焦躁地抽烟,想要通过尼古丁获得勇气。“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道。云枝问:“什么方面的不当讲?”“也许会影响你和沈锦旬的感情。”“不用讲了,他不介意我是吸血鬼,我和他没什么阻碍。”他说完,默默补充了一句:除了他家里持反对态度。“你知道通过换血,是能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自身水平的吧?”愈合能力有上限,血统决定了上限高低。有的吸血鬼顶多撞上了膝盖能自愈,而有的吸血鬼即便脑死亡了,有朝一日也能够自发醒来。通过强者向弱者的输送,说不定命悬一线的吸血鬼就有挽回的希望。不过这仅存于理论,实践上由于所需的血量远超限定范围,威胁到了输送方的生命安全,被明令禁止。“知道呀。”云枝没精打采地回答。楼朔说:“那你知不知道沈习甫的爱人是谁?”“不知道,正好换成我向你请教了。”云枝道。他的表情过于失落,以至于楼朔有些说不下去。酝酿了一会,楼朔才开口。“虽然他对私生活隐瞒得很好,但我们血族都知道,他和白宜彻都结婚领证了。当初为了能登记,他跟他哥哥偷了户口本,回家以后,被老爷子用棍子揍了个半死。”香烟再次燃尽,他道:“白宜彻那时候在外地开研讨会,得知以后心急火燎地搭车过去看他,宴奉的车。”他委婉地说了一遍,云枝直白地问了一遍:“就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位?”不等楼朔点头,他飞快地说了句:“怎么可能。”他知道沈习甫有个同性恋人,不过没能长久。对方总是出现在老师的油画里,以面目朦胧的形式,或是背影或是侧脸,但画中情感浓烈,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爱意和留恋。云枝以为他们年少轻狂地结婚,耐不住生活中的琐碎摩擦,最终一拍两散,根本设想到如此戏剧性的矛盾。那沈习甫收留他……过往的一切都有了理由,那些伤害并非是临时起意,早在最初就埋在了伏笔。表面上的两小无猜,只是一个理应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偶遇了一只早被标定用途的血袋。“你可以去问问白栖迟,会收到一样的答案。”楼朔道。他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心情复杂地望着云枝。有一瞬间,活了三百多年的吸血鬼动了同情心,想要摸下头发以示安慰,但嫌不太合适。“接下来看你的意愿,你要是想搞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我可以上报,血族到时候会派……”不等楼朔说完,云枝道:“我不想清楚。”沈习甫已经病逝,有的秘密已经跟着带入坟墓。而且,他不想再听到raglan的名字,光是刚才提到一句,就记起了那个人是怎么在沈家老爷子的默许下,残暴地弄折自己的左手的。骨折断裂的缝隙已经愈合,心里的创伤始终横在那里,每一次回忆都是揭开一次痂。更何况他还消化不了父母的信息。怎么偏偏他这么倒霉呢?本该高兴的一个夜晚实际如此苦涩,没有参加同事们的聚餐,云枝浑浑噩噩地离开秀场。坐在公交车上,他好几次红了眼眶,又生生憋回去。他弯下腰捂住了眼睛,以防泪水不受控地掉落下来。忍不住抽泣,咬牙强撑,又快要忍不住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想要骂自己,倒是将眼泪收住了。回过神来时,他以为自己会缩在租房的小床上,但他站在了病房门口。推开门,看着医生给沈锦旬重新做了外部固定。没发觉自己的存在,沈锦旬在外人面前沉静冷淡,全程不吭一声,还是边上的护士讲了句“疼的话可以说出来”。沈锦旬道:“还好,不疼的。”云枝看他假装淡定,能够想象到派对的时候,他是如何忍受着剧痛,和他爷爷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正是因为这样,老爷子没有追责去调取监控,错过了这场事故真正的来龙去脉,甚至后来恰巧碰上了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包扎完,沈锦旬告别了医护人员,发现杵在不远处的云枝。他苍白的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啧,你怎么不进来?早知道我就喊疼了。”敏锐地察觉到云枝的魂不守舍,他没再插科打诨,语调有些温柔。“怎么了?”他一边把云枝拉进来,一边问。感觉到云枝的掌心冰冷,他将室内的空调打开,顺带调高了几度。云枝张开嘴,想说“没什么”,可是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做。眼眶发酸,忍了一路的眼泪没能继续忍住,在沈锦旬面前落了下来。作者有话要说:身体:我要被哄哄!第38章上一次云枝在自己面前哭,是十年前的事情,当时年纪还小,沈锦旬对此的感觉仅仅停留在动容。现在情绪更加强烈,像是心里某根弦时时刻刻被云枝拨着。明明不知道掉眼泪的原因,却已经因此慌了阵脚。抽了几张纸巾,帮忙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沈锦旬问:“到底怎么了?”云枝酝酿了一会,最终欲言又止。他道:“也没什么。”该讲些什么呢?讲之前那十八年似乎无忧无虑,其实是一场噩梦?还是具体一点,说老爷子导致了他左手骨折,自己差点被废掉了前途,本该顺风顺水的人生因此出现偏差。即便现在恢复了原样,可浪费的四年再也补不回来?或者透露沈习甫对他那么体贴,看似陪在他身旁细心抚养,实际上只是暗自控制他,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安稳长大,再去换其他吸血鬼的性命。只不过命运捉弄,自己在他病危后才觉醒天赋,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沈锦旬和他们血脉相连,得到过他们真心实意的庇护,要是得知这些,肯定比自己还难受。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云枝满腔的委屈苦闷无处流露,见他犹如见到发泄口,是打算不管不顾地倾诉的。可这种念头持续了没到半秒,就被打消了。即便沈锦旬爱逞强,不动声色地背负着许多压力,如果知道了这些,也会花最短的时间去理解去承受,去分担痛苦。可云枝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要是可以,不想让这个总说不疼的人再疼一下。“问你你又不说,只知道冲着我哭。”沈锦旬道,“那要我做些什么好。”云枝摇头,发誓一般地嘀咕:“不哭了。”“合着跑过来见我,就是为了掉几滴眼泪?”他抽噎了两下,没说话。时间很晚了,再过几分钟就是新的一天,沈锦旬坐在床沿,抬手拉了拉云枝。“忙了一天了,现在还站着,脚不嫌累啊?”他问。云枝坐到他旁边,眼前的窗帘没有拉住,可以望到医院附近这一片区域的繁华夜景。城市被沿街的灯光点亮,远观时是橙红色的。他的视线模糊,觉得眼底这些光点仿佛在跳动,如同沈习甫灵堂前的烛火。沈锦旬看他这么木讷,反常得不像话,也没逼他解答困惑,用左手顺着他的头发。这种无声的安抚很奏效,不急不缓,温和地告诉着云枝:他和自己在一起,随时可以提供依靠。沈锦旬说:“是不是玩艺术的都一样,心思特别敏感?”云枝不知道别人,只描述自己:“我有时候会想很多。”“在我这里也要想很多啊?”沈锦旬无奈道,“不管是作为你的竹马,还是作为你的追求者,这样显得我很失败。”挑明了没有道破的心思,他却并不慌张,左手沿着后脑勺往下滑,摸在了云枝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云枝绞着手指,闭了闭眼睛:“没有。”让自己变得有所顾虑,不自禁地与他共情,继而产生心疼畏怯的感觉,沈锦旬是成功了才对。说完以后沈锦旬没接话,他们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过了有五分钟,听到云枝的抽泣声渐渐止住,打了个哭嗝,沈锦旬转头看云枝捂住了嘴巴,桃花眼弯了弯。但他的表情不算开心,带着些许的认真。尽管喜欢云枝,会偏爱,会迁就,会为此不可自拔。可他的个性没有因过分浓烈的爱意而削减,依旧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并非无条件供奉神明的信徒。有的事情可以放纵,有的却必须明确,眼前就摆着要纠正过来的小毛病。他说:“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关系有点误解。”云枝乍一听,以为沈锦旬要强调他们之间感情逐渐变质,已经不是往日那种纯粹的友情。然而沈锦旬不是这个意思。恋爱和做题不一样,后者追求快速得到正确结果,前者要的是过程体验。对他来说,只要对方是云枝,暧昧都别有趣味。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想要确认关系,但没想过趁着这时候催促云枝接受。他说:“说一件有点像题外话的事情好了,之前出现了很多讨论我妈妈的帖子,有些涉及隐私的被加班加点删掉了。在医生给我打石膏前,我刚和公关部的打好电话。”云枝登时捏了把汗,蹙眉看向他。“这边插手的比较早,背后故意散播消息的人应该知道我察觉了,没有继续发,你不用担心这些。”他道,“其实我是想说小时候的事情。”听他说“小时候”,云枝觉得有些新奇。“多小呢?”“十三岁,够小了吧。”一提起十三岁,云枝就清楚沈锦旬回忆了些什么了。别人的十三岁大抵无忧无虑,可沈锦旬的十三岁却伤痕累累。父亲因商业争端和人结仇,那人无路可退,于是铤而走险,将仇恨以扭曲的方式施加在沈锦旬和沈母身上。“我和我妈被绑架,白天挨揍,晚上挨饿,第三天的时候被冻得受不了,对墙壁上两米多高的洞口打起了主意。”沈锦旬道:“我只能踩着她的背够到洞口的边缘,然后拉住那里,需要我妈站起来再托着我,把我往上举。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应该可以把她抱出去,不会把她留在那里,自己逃掉。”对于彼时年幼的沈锦旬来说,没哭闹着拖后腿已经是极限,根本没有保护母亲的能力。母亲要他独自跑出去求助,他在冰天雪地里跑了一整晚没敢停下来,最后体力不支晕在了路上,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竭尽了全力,可没来得及救出母亲,发现自己逃跑后,绑匪进行了报复,救援推开门后,只看到一地鲜红。沈锦旬被严重冻伤,虚弱地昏睡了两天两夜,几度失去意识。“我醒过来以后,至少有五分钟,是真的以为自己死了。身体已经躺在棺材里,灵魂出窍看到了卧室的画面,不然周围怎么会那么安静。”他道:“后来你转头发现我醒了,朝我招招手。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还活着,只是他们居然全在关注别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呢?”尽管他早就明白,家里的氛围有些病态,亲人之间看重利益,彼此的感情非常淡薄。不过冷漠到这种份上,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云枝摇摇头,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了。沈锦旬举例:“猜测我爸多久会二婚,讨论财团结构调整,或者揣摩股份变动。”提到母亲时他有些阴郁,此时语气转为平淡,似乎在说一桩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那其实是他过往最艰难黑暗的一段时光。被亲戚们当成做戏对象,等爷爷一来,便假惺惺地同情自己。沈锦旬能够分辨虚情假意,这种安慰只能让他犯恶心。被议论,被打量,这些尚可无视。而彼时薛风疏在悲伤中难以保持理智,不管不顾地将罪名扣在了他头上。——为什么跑得那么慢?——为什么撇下母亲独自逃了?——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字里行间饱含愤怒和指责,沈锦旬沉默着,被狠狠揍了一顿也不反抗,直到云枝过来拉架,被薛风疏不小心撞到了下。他和薛风疏打了起来,他十三岁,薛风疏刚成年。照理来讲哥哥应该可以碾压,但两人愣是打出了一种你死我活的架势。之后沈父匆匆赶来,将薛风疏大骂一顿。被弄破额头的薛风疏摁住伤口,冷冷地和外公离开这里,而沈锦旬又是一身伤。有爷爷在,沈锦旬包扎伤口的时候被亲戚们团团围住,左一句“薛风疏该死”右一句“医生你悠着点,别弄疼小少爷”。云枝想要挤进来看他,却被拦住,抛了一句“外人不要再来添乱”。寄人篱下的吸血鬼只好回到阁楼,到了半夜才去探望。沈锦旬独自换纱布,云枝坐在旁边,讲自己白天被挡在了门外,那些人对他很凶,他被吓回去了,所以才来得那么迟。解释完,他一边发抖一边哭,把沈锦旬惊得愣在原地不敢动。其实眼前的场景和那时候有些相似。同样的并肩坐着,一个垂头丧气,一个身上负伤。不同的是,云枝如今变得敏感多虑,不会一股脑地朝沈锦旬抱怨。沈锦旬道:“你好像一直在藏着掖着,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和我分享的?我不是很能理解,明明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直接说的。”云枝咬住嘴唇,神色彷徨无措。“感觉我说的这件事情够有代表性了,那些人对你一点也不好,可你碰了壁,也会继续来看我,会和我倒苦水。而他们和我逢场作戏,我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上心的只有你一个。”顿了顿,沈锦旬说:“我一直觉得那些年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关系,难道你不是吗?”此时此刻,愣在原地不动的不再是沈锦旬,变成了云枝。相依为命这个词太重了,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和沈锦旬之间可以被称作是这样。描述成青梅竹马都耗尽了他的胆子。被变故打击得卑微无比,又被沈锦旬捧到了云端,他试图冲着沈锦旬笑一下,可是笑得很勉强。他虚拢着掌心,“会和你讲的,需要一点时间想想怎么和你讲。”“还要想想。”沈锦旬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别人贷款买房,我贷款哄人?先把你哄开心了再说?”云枝说:“你本事那么大啊。”说完,他接到了房主的电话。“你不在家么,什么时候回来?”房主问。云枝问:“怎么了?”房主道:“楼下的住户反映你这边的卫生间漏水,都渗到他们天花板上面去了,叫你赶紧处理下。”云枝发蒙,打了二十四小时的维修热线,和修理师傅一起往租房那边赶。临走前,他看看沈锦旬,再看看电梯口,磨蹭了一下。沈锦旬说:“舍不得啊?”云枝哼哼唧唧:“没有。”哭过一场的眼眶还有些发红,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在门口依依不舍。别说他不愿意走了,沈锦旬也想把他留下来。就是楼下的住户得骂街。过了片刻,云枝还是不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撇开头笑出声来。沈锦旬还不放心,做确认:“不准让别人欺负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欺负,懂了没?”云枝没回答,然后一步三回头,摁下电梯间还不忘往后看。沈锦旬依旧漫不经心地待在那里。他歪了下脑袋,模仿之前那位模特做过的动作,冲着沈锦旬飞了个吻。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甜回来了!!同居倒计时!明天更新前给本章评论区红包第39章凌晨时分,云枝扔掉破损的水管,送走修理工,和楼下邻居道了个歉。刚给修理工倒过水,杯子还没洗干净,他回到屋子里收拾完以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卫生间里刚修补好的地方抹上了涂料,白色墙壁上突兀地挂着一大团水泥色,看过去非常不美观。吹干头发,他浑身一下子卸了力气,想到立刻趴到床上,却再度被邻居敲门。邻居说:“又漏了,你洗澡的时候,我家这边滴滴答答掉水下来。”因为时间太晚,所以他没催着云枝赶紧解决,就是唉声叹气地埋怨了几句。云枝几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难为情地连着说了好几次“对不起”,然后筋疲力尽地缩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