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 强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
作者:迎阳      更新:2023-06-22 08:29      字数:9770
  要他真心有大志跟大哥争,爹才要头疼吧。南若已经摸清了老二的脾性,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就是个想躺平享受的咸鱼,什么激励刺激让他上进是别想了,只要不给家里惹祸就成。如此一来,他未来妻子还真得好好选,不指望能枕边训夫让老二上进,至少别挑唆生事,他可不想自己费劲往上爬,回头家里还有人给他扯后腿。打发走老二,南若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渣爹听,果然证实他想的没错。“圣上不怕朝臣不满?”他问。南宫云林白眼:“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圣上,如何知道他的想法,不过……”他也疑惑,“圣上这回确实过了些,即便这回不选,待明年太子及冠还是得选,到时又得费功夫甄采。”是啊,甄采一回耗费人力物力,正常也只三年或五年一次,接连两年都来,朝臣肯定会有意见。总不能太子及冠也不给他选妻,皇帝到底在想什么?两人琢磨半晌,都看不透这里头的缘由,干脆先放到一边,总归到了时间自会有答案。南若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分给几个弟弟妹妹,包括三姨娘以及冷夫人和冷幺娘,又派初二初三给亲朋好友挨家挨户送去一份。然后让初四叫来魏思远,带着他一道去驻地,他打算将走之前说好的考校大会在春节前办了,给旗丁们添个喜气。紫宸殿。高进忠弓腰走进来。永昭帝掀起眼皮:“太子如何了?”高进忠道:“殿下吃了药睡下了,陌院使叮嘱腿上按时敷药,再多休养便无碍。”永昭帝叹了口气:“这孩子跟他娘一样,太倔,不达目的非不罢休。”见高进忠面露讶异,笑道:“那是你不知道,表姐瞧着温温柔柔,实际比太子还倔,朕幼时有一回被九哥抢了先皇赏赐的九连环,事情过去一年朕都忘了,表姐还记得,竟在同一日使计将九哥极喜爱的一块玉环扔进了湖里,至今都无人知道是她做的。”高进忠目瞪口呆。永昭帝乐起来,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渐渐敛了笑意。正是如此,他更喜爱当时便过来温柔安抚他的康怡,而不是时隔一年报复回去的表姐。那时他只觉得表姐叫人害怕。永昭帝意兴阑珊地撩开毛笔,道:“明日记着提醒朕,朕去瞧瞧太子,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就他那毛病,给他个太子妃怕也不乐意,他这是捏准了朕不会将他怎么样……”高进忠道:“陛下一片慈父之心,殿下会明白的。”慈父?永昭帝不置可否,又提起一桩事:“安乐该有十三了吧?”高进忠:“十三,郡主九月的生辰。”“十三……十三年了……”永昭帝喃喃两声,回过神来,道,“去请皇后来,朕要与她商议安乐公主的婚事。”公主?高进忠迟疑:“陛下……”“是公主。”永昭帝取出印章,盖上刚刚写好的圣旨,“去拿给礼部记录入档。”“是。”高进忠捧着圣旨出去。第六十一章 惦记六十一腊月天寒, 京城雪花纷飞,驻地里不见来来往往的旗丁, 全躲进了营房里烤火。南若一路听着各营房里热火朝天的打牌搓麻将声到自己营房前, 好在没叫他失望,徐心泉正带着一帮旗丁围着火炉听人说书。说书人精彩绝伦的配音叫南若听得愣了神。听了一会儿发现说的是前朝李家军的故事,便没有进去, 叫魏思远将徐心泉叫了出来。“总旗!”徐心泉面露喜色,回头看了眼营房,解释道,“外头天冷,属下减了操练时长, 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叫说书的来打发时间。”“不错。”南若赞了一声, 总比聚在一起赌博的好, “走,不打扰他们,去一旁说话。”又让魏思远叫走邵怀亭和唐岗,了解了一下他走后驻地的情况。大都是些琐碎小事, 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刘守与伍永并没有趁他不在找麻烦, 还窝在家里养伤, 也没有哪个千户百户为他们出头,倒是被他从小旗贬为旗丁的周千找人疏通,换去了别的营房。“随他去吧。”南若没在意, 他只需管住手下的小旗和自己的家兵,旗丁如何,那是小旗需要操心的,一环管一环,他不需要记住每个旗丁,旗丁出错,他只找小旗就是,小旗自会管住手下的旗丁。这种旗丁跳槽找人补缺的小事,是徐心泉他们要头疼的,他只看结果,不关心过程。进入数九之后,天寒地冻,各营房都按照往年的规矩停了操练,只徐心泉三人带着旗丁坚持,其他愿意来的便来,不来也不强求,包括已经报名参加考校的。不过大概吊在前头的胡萝卜实在诱人,坚持来的还不少。南若沉吟片刻,道:“既然我与谭镇抚都回来了,考校是该着手办起来,通知下去,考校会五日后举行。”五天时间足够他们做准备了。交代完,南若将魏思远留下给他们讲江南见闻,自己亲自跑了镇抚司一趟,和谭瑛通了个气。顺便又找了四舅赵荣,将这一个多月社团积攒的秘(八)闻(卦)拿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信息。如此过了两日,忽然宫中传来消息:安乐郡主晋封安乐公主,同时赐婚北宁侯第五子周瑄,三年后完婚。南若听到消息时正在渣爹院子里接受每日一教子活动,闻言飞快在脑子里搜寻北宁侯的信息。北宁侯乃大燕开国功勋之一,如今的北宁侯周昌掌将军印镇守北宁,膝下六个儿子,长子二子战死,三子四子任指挥掌事,五子周瑄体弱未参军事,留在京中照顾祖母,六子没什么印象,应当年纪还小。周家门风正直,南若对周瑄的印象也不错,中秋宫宴时还和他说过几句话,是个温文有礼的小少年。对安乐来说,是桩不错的姻缘。只是永昭帝怎么忽然想起了安乐?封公主意味着坐实了安乐是他女儿的流言,岂不是变相告诉大家他和康怡郡主在她还未和离前就有了首尾?建昌侯头顶被揣测了十年的绿帽这下戴了个结实,此刻怕气得想死。这个节骨眼上赐婚……南若迎上渣爹鼓励的目光,说出自己的揣测:“陛下是想用安乐公主安抚朝臣?”儿子不选妃了,就拿个女儿顶上?正好安乐也到了定亲的年纪。等等,想起原文打三折,南若忽然反应过来,也许安乐真的是永昭帝和康怡郡主的女儿呢!可若是,这些年永昭帝对安乐郡主的态度实在不像对亲生女儿,尤其和长乐比,差远了,但又没忘了给她安排个好姻缘。不由探寻看向渣爹:“安乐究竟……”南宫云林摸着下巴,也很八卦的样子:“我也想知道,不过瞧着圣上是不会说出真相了,行了,别管那么多,不论真相如何,如今只记着安乐是公主就成,往后该远还远着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别掺和。”你还知道你们乱啊。南若其实很想问问他对郑皇后究竟是什么想法,不过想也知道不会跟他说实话,便放弃了。从安乐开始,永昭帝仿佛月老附体,接下来几日每天都有赐婚的旨意放出来。先是夏侯淳这帮宗亲,单身的几乎都被他赐了婚,除了夏侯淳得宠被赐婚贵女外,其他全都是民间选来的采女。然后是勋贵朝臣,凡是参与甄采的贵女全被赐了婚。南若专门铺了张纸,将永昭帝赐婚的男女双方列了个表格,一点点慢慢分析,他从前没有培养过政治嗅觉,那就多学多观察多思考,总能锻炼出来。直到考校会上,他还在边鼓掌边琢磨。考校会举办的非常顺利,报名的不少,但坚持下来的不多,大部分来当了个陪衬,但也有小部分表现突出,叫人眼前一亮。至少谭瑛和其他来凑热闹的千户们眼睛亮了,连连拍手喝彩。最后决出的前十全部被他们瓜分带走,南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走了十一到十五。而后当着全营的面,给前二十得到优字评价的每人赏银百两,并归园会员一张,且直接提拔第十一名为他第五个小旗。出身普通的旗丁们不约而同露出了羡慕与懊悔,包括一些世职勋贵,他们也不是所有都家境富裕,京城空有名的落魄勋贵不少,家里出个赌徒,再多的积累也经不起败。即便不眼馋那一百两,也眼馋归园的会员,拿出去有脸面。南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点都不担心人才被瓜分,大不了再操练就是,又不是什么技术型人才,并不难得。考校会办完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朝里朝外陆续休假,大燕春节前后加起来有二十天假期,按照部门不同各有划分,銮仪卫不负责守门,所以假期从腊月二十开始到初五,然后十三到十七。忙忙碌碌忽然闲下来,南若一时有点不太适应,正准备找点事做,忽然傅卓找上了门。“怎么,我不找你,你就打算一直不找我们?”傅卓上来先发制人埋怨了他一通,“都说了咱们私下各交各的,不妨事,我已经跟圣上提过了,你放心吧。”南若亲自端茶给他:“你想到哪去了,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最近确实忙,这不正闲下来打算去找你们,你就来了。”傅卓揶揄道:“我还当您贵人多忘事,忘了我们呢。”“打住啊。”南若道,“差不多得了。”东拉西扯寒暄一番,傅卓似乎也没什么正事来找他,纯粹就是路过进来看看他在不在。南若陪着聊了半天,想了想,还是问了声太子如何。如今他不方便常进宫,更不方便向内侍们打听,免得传到帝后耳中,先前荣王说他看完太子会跟他们说,可他最近一直没进宫,见不到荣王。正好傅卓肯定知道。傅卓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太好,你也看到了,圣上这回根本没想给殿下选妃,殿下白白担了名声,这回去江南又吃力不讨好,回来还差跪坏了腿……”这么严重?南若蹙起了眉。傅卓唉声叹气:“殿下固执,旁人轻易劝不住,反正我是劝不住,这不,前几日又跟圣上闹僵了,我这两天去见他都得偷偷摸摸,不能被圣上发现。”南若慢慢品味过来,太子跪晕是为了江南的事?他还没放弃?一时怔了怔,想起长眠的杨焘,心情复杂,太子比他以为的更有担当更有勇气。但在永昭帝那里,这件事显然已经翻了篇。傅卓忽道:“要不你劝劝殿下,叫他跟圣上服个软,过几日便是大朝会,总不能大朝会太子不出现,后头还有宫宴。”南若摇头:“你都劝不动,我就更劝不动了,太子心中应当有数。”他不觉得太子是不顾大局的人,他这么做肯定还有别的缘由。傅卓建议:“试试呗,你随便写点什么我带去给殿下,叫殿下知道还有人惦记着,说不定心情会好些。”南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不怀好意,但确实有点担心太子,思考再三,写了篇关于考校会的小作文。搁了笔抬头,似乎看到傅卓一言难尽的眼神。“没了?”他问。南若低头看了一遍,好像是有点过于官方,想了想,添了句愿殿下早日康健。怎么感觉好像更官方了。“算了,就这样吧。”傅卓有点无力地摆摆手。收好信纸,他又问:“还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殿下?”南若迟疑片刻,道:“山上的花还需要殿下去打理。”“花?”傅卓疑惑。傅卓竟不知道?南若诧异,看来当初是他误打误撞碰见了,摇摇头:“没什么,你说给殿下听就是了。”既然太子没告诉别人,他也不方便代他说。傅卓挑眉:“成。”而后笑呵呵道:“往后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帮你们联系,放心吧,我一定封好嘴,谁问都不说。”这倒是个办法。南若颔首,不过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送走傅卓,春节飞速拉近,南宫家上下忙碌了起来,南若第一次在这里过春节,各种各样的风俗叫他稀奇又新鲜。一转眼到了除夕,从清早开始天空就飘起了雪花,到晚上大雪纷飞,南宫家的大小主人们聚在一起守岁。南宫云林带头跟几个孩子玩起了牌,女孩们则由三姨娘带着。零点的那一刻,从皇宫开始,宏亮的钟声一个城墙接着一个城墙响起,响彻整个京城。南若到窗边看着光照下簌簌落下的雪花,压下所有的思念与伤感,对月举杯,端起酒一饮而尽。古时月照今世人。新的一年开始了。第六十二章 上元六十二新年给南若留下的第一个印象是冷。守岁完睡不到四个小时他就被渣爹叫醒, 今日大朝会,銮仪卫需作为帝国的门面去站台。以往南宫家哪有机会参与大朝会, 南宫云林这会比南若还兴奋, 指挥着下人跑前跑后。南若昏昏沉沉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抬手抬手,让抬脚抬脚。就一套銮仪卫礼服, 硬生生被南宫云林搞出十几种搭配,一会儿嫌里面的羽绒袄太厚显臃肿,一会儿又嫌腰带上没有镶嵌宝石不贵气,总之从头到脚都能挑出毛病来。“可以了,快伺候老大洗漱, 免得误了时辰。”费了半晌功夫终于满意,赶忙叫小厮端洗脸水进来。“我自己来。”南若自己洗漱, 收拾完朝穿衣镜瞄了一眼, 别说,渣爹审美还真不赖。銮仪卫的礼服是偏鲜亮的红,毕竟是门面,力图叫人眼前一亮, 作为总旗,他的礼服上可绣七品走兽彪, 礼服出自宫中八局之手, 绣娘皆技艺顶尖,配色分布既靓丽又不失威严。七品官员配素银带、二梁梁冠、青丝网银绶环的三色花锦绶,鞋子倒是没有严格规定, 只白袜黑履就成。渣爹给他在冠上装饰了两支褐带翠的羽毛,还有心机的在脑后帽子尾端点缀了一颗指甲盖大的珍珠,胸口搭了绿宝石镶金胸针,红配绿出乎意料的好看且高级,胸针还是郑皇后引领的风潮。南若捂住胸针又松手比对了一下,别说,这胸针还真是点睛之笔。穿衣镜里的少年俊爽挺秀又风姿华贵。然而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不显臃肿只在里面穿了件羽绒薄马甲的南若站在含元殿的御道边,迎着吹来的冷风不敢张嘴,因为一张嘴便能听到牙齿打架的声音。真特喵的冷。而他至少还得在这里站两个小时!大朝会上除了百官觐见,还有各国来使,所谓万国衣冠拜冕旒,说的就是今日。周边大小国家来使在这一天向皇帝献上贺表贡物,许多小国使者只这一日才能有幸见到永昭帝。一队又一队穿着迥异的来使从面前走过,许是他们郑重又崇敬的神色,又或者是庄重宏大的礼乐,随着礼官站在高台上扬着下巴一声声“宣xx国来使觐见”,南若心情莫名变得激荡。不能否认,郑皇后的出现给大燕注入了更多生机,大燕至今已一百六十二年,已经到了一个朝代的中后期,先皇在位四十三年,在郑皇后出现之前实在算不上明君。若非朝臣们还算靠谱,加上当时的太子贤明,说不定便会闹出什么变乱来。结果好好的太子被先皇听信假道士谗言说废就废了,导致太子没几日就横死宫中,虽后来悔恨追封,可有什么用。之后非但没有吸取教训,依旧忌惮长成的儿子,养蛊似的叫十几个皇子互相斗,搞得朝堂乌烟瘴气,最后收不住赶忙将永昭帝推上太子位顶缸。若非永昭帝当年心一横登位,说不定他这个太子也得再废一次。先皇时周边各国早已对大燕虎视眈眈,像草原蒙人时不时便会掠劫边民,北宁侯战死的长子二子便死在与蒙兵对战中,那一仗可谓惨烈,先皇被吓住,根本不给北宁侯再战的机会,匆匆答应蒙人将公主下嫁签和。嫁去的便是被郑皇后“传教”过的宝寿公主,十多年过去,草原建立起了互市,各种牛羊制品源源不断向大燕输送,大部分都安定了下来,甚至有些小部落已经成了大燕的养马场。随着近几年鼓励两族通婚,等两三代后,草原便不再是问题。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的新(火)鲜(枪)事(大)物(炮)都使得大燕盛名远播,周边国家一个个安定下来,俯首称臣。甚至随着一次次开海远洋,一些海外国家也陆续派遣了使者来。说盛世不是虚名。可是这样的盛世又能持续多久呢?看着侍卫们骄傲自豪的神情,南若心里却突的划过一丝悲怆,仿佛穿透时间看到了有朝一日这座华美的宫殿被兵马闯进来,烧杀抢掠不复存在。前世已经存在的事实告诉他,没有哪个王朝是永存的,兴起灭亡灭亡又兴起,像是一个轮回。一阵冷风吹来,南若被吹回神,不禁暗自失笑,不知猴年马月的事,哪轮得到他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在这里伤春悲秋。大朝会结束,南若终于不用再美丽冻人,几乎迫不及待出宫,可惜他们在外面站台,没欣赏到帝后一年一回的盛装模样,还有太子,只远远看到个背影。出宫文官们上了轿子避风,武官还得再骑马一阵,等回到镇抚司,南若觉得脸都快冻僵了,休息片刻又得进宫去参加晚宴。只凭銮仪卫总旗的身份他是没资格参与的,奈何他有后门,帝后点名叫他去。于是新年给南若的第二个印象便是渴。宫里没有厕所,是的,没有厕所,总不能在宫里修粪池,所以只能靠马桶,连郑皇后也没辙。这种数百人大集会,马桶都得靠抢的,还得顾忌身份官位该让便得让。所以大都少喝水,能忍则忍。饭菜也很少有人动,只意思意思夹几筷子,一个个都影帝似的满脸带笑欣赏曲乐歌舞。南若心里给美丽冻人的舞娘们点了个赞。所幸这种宴会帝后不会待太久,两人相携离去,气氛松了不少,一些上年纪的宗亲勋贵也陆续离去。夏侯淳立刻过来和南若说悄悄话。“等五月我就能搬出宫住了!”他一个冬天又胖回来的圆脸上满是兴奋。“恭喜。”南若也替他高兴,他现在深感皇宫不是久待的地方,待久了正常人也不正常了,能早搬出来便早搬出来。夏侯淳托着脸满怀憧憬的絮絮叨叨讲他出宫要做什么要吃什么要去哪里逛。南若一一答应下来陪他去,他没忘记刚穿越过来时是这孩子第一个对他展露善意。夏侯淳说着忽然话音一拐:“我都定亲了,谷哥儿你什么时候成亲?”他压低声,“我看你还是劝劝你爹别等长乐了,早点找个小娘子定下来,你现在是官身,又受皇伯器重,不愁找不到好岳家,要是再拖年纪大了想找也难……”南若:“……”他现在收回刚刚的承诺还来得及吗?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夏侯淳凑过来道:“差点忘了,荣王托我告诉你太子哥哥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我前两日也偷偷去看他了,没什么大碍,看,我就说吧,皇伯不会跟太子哥哥闹得太凶……”鉴于傅卓有言在前,南若持保留意见,或许荣王和夏侯淳看到的只是太子和永昭帝愿意给他们看的。不过今日太子在大朝会上出现,说明父子两还是缓和了一些。元日宫宴后南若便再没机会进宫,忙着跟随渣爹四处拜年,亲属长辈要拜,南宫家用联姻拉出来的关系网也需要他去拜,还有上司同级等等,即便人不去,礼也得到,如今他有了官身,便可以亲自写贺贴。如此忙忙碌碌到上元,中间虽说收假了几日,可基本只去点个卯就能走人。上元灯会,一年一度的盛况。南若前世对这种人挤人的活动素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什么五一十一从不去凑热闹,若如今只他一个,绝不会出门找不自在,可现在下头一溜儿弟妹眼巴巴看着他,只能打起精神给他们当保镖。倒不是他同情心泛滥,只是他如今担着长兄的名,便得做长兄该做的事,小若谷当了十多年好兄长,他不能说翻脸就翻脸,何况他还想培养老三几个给他做帮手,拉近感情没有坏处。带上护卫小厮,浩浩荡荡去正街看灯,这条街正对皇宫,每年上元节二十四衙门都会负责摆出各种稀罕花灯,许多都是贡品,百姓只有上元才能得见。南若一手牵着七娘一手牵着小八,一边吩咐老二看好四娘六娘,一边叫老三带好老五,时不时点个名,就怕一个不注意走丢被拐走。一路上热闹没看到多少,只顾了看孩子。身心疲惫。如果他有一天恐生恐育,包括渣爹在内都是罪魁祸首。这厢南若焦头烂额,那厢太子和傅卓正在攒楼上透过望远镜欣赏这满城美景。“是不是出来散散心好多了?”傅卓扭头朝太子道,他私下与太子说话比在人前要随意许多,“别总憋在宫里,当年谈太医便说了叫你多外出多四处走走。”太子眉间透着倦怠:“这不是出来了。”傅卓没好气:“我若不叫你你会出来?”太子露出一个包容的无奈笑容。傅卓一脸你明白就好,心里的忧虑却未散去分毫,这些年尽管表哥一直在遮掩,可他不但是伴读,也是他亲表弟,怎么可能一点都觉察不到,这两年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实在叫人担忧。圣上便是捏准了这一点不给表哥选太子妃,叫表哥非但不怪他还得感激他。虽说叫人气愤,可表哥确实没法在这个时候迎娶个太子妃进东宫,一旦暴露,还不知会引起多少风波。傅卓心中发愁,这次去江南他偷偷暗访了不少名医,可没有一个能有办法的,陌院使医术高明,可谁不知道他是皇后招揽来的,叫他知晓,岂不是亲手将把柄递到皇后手里。可眼瞧着越来越严重……正想着镜筒里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他目光一亮,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他努努嘴:“瞧我看到了谁!”太子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少年盈盈含笑的面庞恰在灯火阑珊处。第六十三章 痛苦六十三“大哥, 我想吃那个!”“大哥,咱们去看吐火好不好?”“二哥, 我想要那个兔子灯。”“找大哥要去。”“三哥, 我想更衣。”“大哥六娘想解手。”南若:大哥已死有事烧香。计划生育妙,计划生育呱呱叫。每一个当老大的前世都是折翼的天使,容他对每个家庭里的老大送上诚挚的敬意!正打算先解决最急的带六娘找地方解手, 忽然背后有人嘿了一声:“谷哥儿,这,这!”南若回头,看到了一张猴脸面具。“是我。”面具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许久不见, 上元安康。”“上元安康。”原来是傅卓,南若笑着应声, 随即拧眉道, “怎么你们一个个互相称名道姓的,到我这就谷哥儿谷哥儿的叫。”“这不是叫着亲切吗?”傅卓一乐,“成,成, 往后我叫你南宫,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字再换, 可以了吧?”只要不叫谷哥儿都成。“我在楼上吃酒, 看到你便下来瞧瞧,怎么……”傅卓朝他后头看了眼,“有事?要不要我帮忙?”那正好, 南若便托他帮忙找个更衣的地儿。“小事一桩,跟我来。”傅卓便带着他们进了身后的攒楼,一路直上顶层。老二老三拘谨成了鹌鹑,只睁着眼睛兴奋的左右打量。京城有句话:“铁打的攒楼,流水的国舅”,攒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至今已有百余年,最初是某位国舅所建,中间跌宕经手数人,但国舅参股似成了一种默认的规矩,既是靠山也是脸面。傅家自永昭帝上位便得了攒楼孝敬,到如今上一任参股的国舅早已亡故,只剩傅家一股,郑家因不受郑皇后待见,攒楼压根没有将他们算在里头。攒楼背后除了傅家,还有各路勋贵,所以即便当年郑皇后的酒楼崛起,攒楼也依旧屹立不倒,来攒楼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这种百年积累下来的观念很难更改。何况攒楼也并不自持守旧,郑皇后带来的美食及理念他们非常与时俱进的接受并运用。以南宫家的身份,从前顶多到第三层,上头两层老二老三压根没有踏足过,如今一下上来顶层,怎能不兴奋,已经畅想着回去跟小伙伴们吹嘘。南若也饶有兴致的打量走廊上挂着的书画,不出意外,这些应该都是真迹。“喜欢?”傅卓随意的像进了自己家,“喜欢哪个我让人装好给你送府里去。”南若啧啧拱手:“诶呦,傅爷豪气。”傅卓白他:“得了吧,论豪气谁能论得过您,我也就借花献佛,在这儿逞逞威风装个爷。”心中一哂,往上数三代,他们傅家也不过是个土里刨食的庄户,若不是太后娘娘和先皇后,他们算什么高门显贵,如今郑皇后得宠,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笑话。两人互相贫嘴到了包间,早有侍者带六娘去更衣。傅卓笑道:“既上来了,便容我行个地主之谊,尝尝攒楼新制的点心。”又朝小八几个道,“待会儿这后头台上也有表演,外头演得都有,想不想看?”见小八几个看向南若,道:“你带着他们几个在街上又挤又不安全,不如留在这,还暖和。”南若几乎毫不犹豫应下,总算能叫他喘口气了,惹得傅卓靠着宝应哈哈笑。南若就将老二几个打发去外间吃点心,自己和傅卓在里头说话。不消片刻,攒楼后头表演开始,大家纷纷出去到后廊上。“没事,我看着他们。”傅卓积极道,“你帮我去隔壁说一声,跟他说我待会儿过去。”南若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太子也在?傅卓已经二话不说将他拖到正门前,趁着大家都往后廊走,将他推到了前廊上。南若心头掠过一丝无奈,敲响了隔壁的门,伴随一声进来推门进去。他大概猜到傅卓为什么这么做,大约之前在江南时他和太子几次相谈甚欢被他撞见,觉得他或许能开导开导太子,显然太子的问题傅卓也清楚。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跟太子聊起来,也许是气场比较合?果然开门进去看到倚在窗边望远镜不离身的太子,冲他颔首一笑:“来。”南若问了安,上前:“殿下在看什么?”从这边看出去是热闹的街道,京城少有高建筑,这个高度几乎能俯瞰小半个京城,上元节灯火如织,从高处看更有一番意境。什么叫东风夜放花千树,什么叫星如雨鱼龙舞,古人诚不欺他。“看他。”太子示意他站过来些,将手里的望远镜架到他眼前,帮他调整方位,“看到了吗?那个捏糖人的摊贩。”南若余光瞥了眼太子近在咫尺的侧脸,想着既然太子不在意,自己也没必要大惊小怪,便忽视略过亲密的距离,定神瞧去,看到了他说的摊贩。是个圆脸中年男子,很慈和憨厚的样子,乐呵呵捏着糖人,捏一下抬起头看一下路过的舞灯队,等候的客人也不催他,笑着和他聊天,两个戴毛线帽的小孩蹲在旁边一会儿瞧瞧摊贩的手,一会儿瞧瞧灯,还不忘舔一下手里的棍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