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 强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
作者:迎阳      更新:2023-06-22 08:29      字数:9752
  夏侯淳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闻言拍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肯定给你打听的清清楚楚。”“你先把衣服穿上。”南若将外衫丢给他。“这又没外人,穿上一会儿你走了我还得脱,麻烦。”夏侯淳抱着被子笑道,大概是憨直人设套久了,笑起来还真有点憨。南若蹙眉:“你昨晚又干什么去了?”这货自搬出宫就放飞了自我,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不说,御书房早就不去了,整日带着下人满京城乱窜,若不是有曹伴伴看着,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夏侯淳打哈哈:“没什么,就是去仙客舫喝了几杯酒……”“看着我说。”南若面无表情。夏侯淳对上他的目光一个激灵,谷哥儿越来越可怕了,心虚道:“这不是听说仙客舫新来了批西夷舞娘,我好奇去瞧瞧,一时喝醉就歇在那了,真的,我发誓……”他举起手:“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不会沾染青楼女子,我还想好好活着接我爹的王位,才不会便宜了我那几个弟弟。”他还在襁褓就被送来京城,在皇伯面前装憨卖傻换来他爹和弟弟们在封地逍遥,这个世子的位子他就是扔了也不会便宜几个弟弟,哪怕跟他一母同胞也休想。这话他也就只能对谷哥儿说,在曹伴伴面前都不会表露。南若软了态度,道:“你也该收收心了,秋祭过后便要成亲,往后跟世子妃好好过日子。”实在是家里那两对包办婚姻给他留下的负面印象太深刻,他不想夏侯淳也跟老二老三一样过得鸡飞狗跳。夏侯淳乖乖点头听训,若别人跟他这么说他定不耐烦走人,谷哥儿是真心为他好。既说到婚事,他道:“要我说你不如先置个妾,再不济收两个通房,以长乐那性子,肯定宁死都不会嫁给你了。”南若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若说他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太假,可越是融入这个世界这种想法反而越来越淡。这几年他的三观已经一崩再崩,底线一降再降,有些事情势所致他不得不去做,可有些事他分明能坚持又为何要去打破,否则他和古人有何不同,不如洗去他的记忆,让他单纯做个古人。他妥协不代表同化,他得给自己一个杆立着,时刻提醒自己,有郑皇后在,旁的他不能表现得过多特立独行,只能在能主动选择的事上守住,就当他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吧。夏侯淳就很不能理解:“你这是没尝到滋味,等你尝了就知道好了,我跟你说这可比你自个来要——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裹着被子嘟囔:“你是这样,太子也是,一个个都快成仙了……”太子那是被迫没办法,南若心道,这几年笔友来往叫他非常肯定太子有心理问题,而且还不轻,他娶太子妃无异于在身边放了个炸弹,永昭帝看样子也知道,太子前两年借为傅太后祈福拒绝甄选太子妃,他没多问便应下了。不过太后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差,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对了。”夏侯淳忽然神神秘秘的叫他到跟前,凑近低声道,“我听到个消息要跟你说,草原那边好像出事了……”第六十七章 审讯六十七南若目光一凝:“你从哪来听的消息?”说完想起益王封地不就挨着草原, 肯定是益王府发现了什么。果然夏侯淳悄声道:“是我爹叫人送来的,他这些年在互市里掺和了几手, 说从今春开始蒙人在悄悄屯粮, 若不是他机敏还发觉不了。”南若蹙起了眉。大燕建国来草原一直混乱,各个部族互相争斗不断,直到先帝晚年时其中一支将各部族一统, 首领自封草原王,后又自称大朝国,昔年宝寿公主嫁的便是草原王的六王子。自两国和亲后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眼瞧着明显有永远和平的趋势,怎么会忽然有了变数。“可是朝王出了事?”算算年纪朝王已经快七十了, 他可比永昭帝能生,只王子就有二十多个, 草原没什么嫡长不嫡长一说, 以强为尊,王位交迭必定会是一场大混乱。夏侯淳摇头:“这个我爹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只叫我帮忙跟陛下说说情, 他想将王府朝南挪一挪,详细他应当跟皇伯说了, 说不定过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他担忧道:“我跟你说是怕万一到时真打起来皇伯派你去, 你赶紧找点事做别闲着。”南若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我哪里会打仗, 就算真打起来圣上也不会派我去。”术业有专攻,叫他收集收集情报审问审问官员可以,上战场就算了,顶多是个纸上谈兵,永昭帝还没昏头到这个份上。夏侯淳就松了口气。南若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镇抚司已经是晌午,他直接去审讯室,叫人将黄宁带上来。关了近乎一天一夜小黑屋,黄宁形容狼狈,浑身早被汗渍熏得臭烘烘,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别带过来,就坐那,对,可以了。”南若隔着桌子挥挥手,叫坐到离他两米远。“说吧。”他翻开纸笔和气道。黄宁明显消极抵抗,一声不吭。南若也不生气,道:“要不我给你提个醒?”他抽出压在下面的几页纸,“十六年九月,你托族人为你修缮江南祖宅,前前后后修了有一年,里头园林流水应有尽有,虽说宅子不大,花草水石江南也遍地,可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千两往上,还有你悄悄叫人置办的两套黄花梨家具,计五千八百八十八两,这还不算运送回去的费用。”“还有,十七年三月春祭,购宝石头面两套合计一千两,六月购避暑别庄一座价值八千两……”林林总总念下来,只纸上记载的便有十万两有余。南若放下纸,双手交握在桌上:“说吧。”一个普通耕读出身的翰林编修,怎么忽然就发了财,燕朝又没有彩票。黄宁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额头满是汗,辩解道:“修祖宅的银子是我这十年攒下来的,我族中有人行商,我中举后他们来投,得我庇护每年自会送来银钱,那别庄也是旁人送的……”南若挑眉:“你族人行得什么商?投得哪家商会?我可有听过名字?想来黄编修也知道,本千户商贾出身,对商颇有了解。”黄编修嘴唇翕动又不吭声了。南若也不着急,笑道:“你慢慢想,我不急。”招手叫金龙去帮他端午餐上来。不一会儿金龙打头,后头跟着四个厨房小厮,每人都抱着一个托盘,一下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南若由家丁伺候着洗了手,过来一瞧,笑道:“不错,天热正该吃凉面。”四个托盘,小的整齐码着煮好凉过的面条,闪着诱人的油光,另三个稍大些的一个摆着开水烫过的时令青菜,分盘摆得满满当当,一个是切好成丝的拌菜和切成丁的咸菜,剩下的那个摆着调料,厨房知道他喜好酸辣口,偏甜酱便没有摆上来。南若从金龙手里接了碗筷很快给自己拌了一碗,挑起一筷子,红油辣椒拌着芝麻,香味一下便冲了出来。黄宁抿了抿干涩的唇。碗只巴掌大,南若不消片刻便吃完了,斯文又优雅,没有发出半丝声响,直白点说吃的不香,没办法,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两口就吸光一碗泡面的宅男,小若谷从皇家学来的用餐礼仪叫他没法放肆。“去,都端碗过来在这吃。”一声令下,四个家丁和两个守门的校尉都叫进来,一圈坐在黄宁面前吃。顿时呲溜吸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尤其金龙正是半大小子能吃的时候,吃得那叫一个香。南若瞧着他都多吃了两碗,何况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黄宁,不住吞咽口水。吃完面,南若又叫人端了冰奶茶来,专门叫用玻璃杯装着,一个个面对黄宁抱着瓶喝。黄宁虽耕读出身,可自小展露读书天分后就没吃过苦,家中吃的用的都先紧着他,哪里像眼下这样饿过肚子,他闭上眼睛不看,可声音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嘴里口水疯狂分泌,快要崩溃,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苦苦熬着。南若也不管他,已经悠闲在旁看起了书,他坐在窗户旁有风不时吹过,旁边又放着冰鉴,黄宁就不行了,热的满身大汗。“给他喂杯水,别渴死了冤枉咱们銮仪卫使酷刑。”金龙端了杯水给他,还是盐水。黄宁不吭声南若便陪他耗着,晚饭时中午的情形又来了一遍,黄宁眼神已经开始发虚。这回他想耗南若却不陪他了,叫人将他带回小黑屋,第二天继续,黄宁依旧嘴硬,不过眼瞧着快要撑不住,第三日南若赶了个早,天蒙蒙亮便将人带上来。“黄编修昨夜睡得可好?如何,可想好该怎么说了?”南若挥退家丁,对满脸憔悴的黄宁温和一笑黄编修看他的目光如见恶鬼,连续三日只喝水叫他快要虚脱,抖着嗓子道:“你不是人,你虐待官员,我要向陛下上书……”南若诧异:“这话从何说起,黄编修可不能随口诬蔑人,本千户何时叫人虐待过你,本千户可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便是去御前对峙本千户也不怕,大可叫太医来验一验,看看是谁血口喷人。”“你……”黄宁气得嘴唇哆嗦。没了外人,南若姿态闲适地活动着肩膀,语气懒散道:“黄编修若指望你背后的人来赎你怕是想多了,你贪墨之事证据确凿,本千户前日便已经禀明了圣上,你老师容相也在当日便派人来知会本千户不会徇私。”他挑眉一笑,痞气十足,眼里透着明晃晃的顽劣恶意:“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黄宁颤声:“胡说,若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南若:“你没有问啊。”一脸你不开口问我怎么回答的无辜。黄宁绷了三天的弦霎时断了。南若双手交握搭在桌上,下巴抵上去凑近黄宁,天还未全亮,屋子里点了灯,晕黄的灯光在他脸上照出几分蛊惑的意味。他轻声道:“只要你说出背后那人是谁便算戴罪立功,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你说情。”“我猜你只是一个中间人,他们两头不愿有牵扯,便拉你进来充当联络人,是不是?”黄宁舔了舔干裂的唇,半晌才艰涩开口:“是……”南若声音愈发轻缓:“那这两头都是谁呢?他们找你当中间人,便是做好了出事便将你抛弃的准备,如今你落难,他们可都无动于衷。”黄宁眼里掠过愤然。南若不紧不慢:“你家人我已经叫人保护起来,放心,还没有銮仪卫保不下来的人。”黄宁颓然道:“我……我不知……”他只是中间人,只听指示做一些事,旁的他一概不知。“凡是有迹可循,便是蛛丝马迹也能推理出一二,难道你就没有好奇过,没有想过?”南若目露鼓励。黄宁迟疑。南若引导:“从你手中经过怕不止十万,能源源不断拿出如此多银子怕只有南方豪商……”黄宁似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我确有猜测,其中有件事我后来发觉邸报中有提及相关。”南若目光鼓励他继续说。黄宁咽了口口水,道:“是谁我不知,我只猜应与江南织造局有关……”南若目光一亮。成了!第六十八章 震惊六十八记录完口供, 南若毫不迟疑直奔皇宫。有了这份口供便有了调查江南织造局的理由,这一次他要他们不死也脱层皮!当年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离开江南时他便在心中发下誓言, 若有朝一日手握权柄,一定要为杨焘讨个公道。这些年他没有一刻忘记,私下暗暗调查织造局相关秘闻, 黄宁是他早就揪出来的一条鱼,只是时机未到,一来他爬得还不够高,二来永昭帝没有动江南的意思。如今两者齐了,虽他只是个千户, 可天子宠臣又凶名赫赫,便是对上容相也不虚, 永昭帝也在他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下对江南起了再次整顿的心。太子入朝不久他便看明白了, 永昭帝这是抬起太子来压倒郑皇后的名声势力,毕竟只要太子屹立不倒,从礼法上荣王便没有一丝机会,在此世世俗眼光中, 荣王没有机会便代表郑皇后没有机会。如今三方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永昭帝和郑皇后互相利用又互相牵制, 永昭帝独宠郑皇后给她荣耀脸面, 郑皇后养废荣王降低永昭帝的疑心,太子能力出众受人推崇却自身有问题至今无子嗣。这里头最纠结的莫过于永昭帝。南若如今渐渐能摸到一些他的想法,他是看重的太子的, 昔年给太子选择老师也确实费了心思,可又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太子的病,他总若有似无地打压太子,但打压完后又总会换其它补偿回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叫人在旁看着都替他累得慌。倒是太子不管永昭帝是奖是罚都受着,瞧不出喜怒。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太子崛起郑皇后沉寂,恰是解决江南的最好时机。南若本打算从黄宁入手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出详细证据呈给永昭帝,没料到横生枝节,草原有了动静,虽眼下还没查到与郑皇后有关,但他心里总有预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拿到调查权再说。黄宁的供词只是个引子,是真是假不重要,全看皇帝意愿,只要永昭帝点头,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到了紫宸殿,这回南若没撞见太子,倒是碰到了正从殿里出来的谭瑛。他虎步生风,端的是意气风发,这些年随着銮仪卫地位抬升,他这个指挥使也水涨船高,威风不下容相。南若向他行礼。谭瑛提醒道:“容相在里头,你待会儿再进去。”南若颔首应是,见他眉眼透着春风得意,恭维几句好话,探问道:“瞧大人这般,可是有喜事发生?”“欸,可不能这么说。”谭瑛左右看看,示意他到台阶边来,道,“告诉你也无妨,过几日你便会知晓,圣上派我护送使臣去朝国一趟,庆贺宝寿长公主寿辰。”怕不止如此吧,宝寿公主三十整寿时也没见永昭帝派使臣去庆贺,怎么今年突然就想起来了,而且若他没记错离宝寿公主生辰还有三个月,这么早赶过去,意图不要太明显。谭瑛声音渐低:“公主叫人送来消息,朝王病重,怕撑不过这两个月。”他只说到这,剩下的用眼神暗示,你懂的。南若点头表示懂。无非是宝寿公主和永昭帝想扶六王子上位,下任朝王自然和大燕越亲近越好。谭瑛一拍他的肩膀,状似玩笑道:“我听陛下说你竟抓了个翰林,你也是胆大,就不怕那帮翰林学士找你麻烦?”南若神色不变,道:“大人可还记得咱们当年江南一行,属下和傅卓裴定高落水险些丢了命?”谭瑛恍然。南若面露寻仇的狠厉:“那时属下位卑,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如今可不一样……”他掏出折子递过去,“抓这黄宁便是想顺藤摸瓜……”意思不言而喻。“我便不看了。”谭瑛摆手推了折子,笑道,“瞧不出来你还挺记仇。”南若有些恼:“属下可不是爱计较的人,旁的也就罢了,这生死之仇哪能说了就了。”“这倒是。”谭瑛似接受了他的解释,又寒暄几句走了。南若看着他趾高气扬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太子当年说的对极,谭瑛做镇抚还成,做指挥使的确不适合,这几年他仗着永昭帝看重气焰嚣张横行无忌,私自昧下查抄的家财都是小事,他本就擅使酷刑,得势之后变本加厉。除此之外包庇亲朋以权谋私的事也没少干。如今永昭帝正是用他的时候,御史台的弹劾都给他挡了下来,满朝文武更无人做出头草,除非等哪天永昭帝不再用他,不过眼下看来还早得很。没多久容相自里头出来,南若迎上去打了个招呼,虽说当年戏言叫了义父,实际他包括渣爹和容相并没有走得太近,尤其他现在的身份,在满朝士大夫那里仇恨值拉得满满,都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见了永昭帝,南若一边递上折子一边快速将内容口述了一遍,省了永昭帝费时间看。“……织造局竟在背后操纵臣子,臣越想越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便赶忙来向陛下禀报。”他忧心忡忡,“当年陛下仁慈,念在织造局多年辛劳,只叫他们补足缺漏,可这才过去几年,他们竟……臣实在疑惑,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话点到为止,留下想象空间。永昭帝面色微沉。南若也不再多说,等他看完。片刻,永昭帝合上折子,沉声道:“去查,查清楚银子的去向,朕给你一月时间。”“是。”南若欣然领命。证据他早就备好了,就等永昭帝表态。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也正好将调查摆到明面上来,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摸到点什么。于是长乐公主及笄礼之前的小半个月,南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压根不给渣爹训人的机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所幸有两个好消息,一个来自夏侯淳,他去探了永昭帝的口风,虽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但他心中属意的驸马八成不是他,一个来自太子,也是同样的说法,且罗列出了几个他认为会成为驸马的人选。南若就放了大半的心,尤其太子简直给了他一针强心剂。欣喜的同时洋洋洒洒写了万字开解鸡汤送给太子,感谢《意林》感谢《读者》感谢《故事会》《今古传奇》《九州》……虽说随着时代发展前世的鸡汤小故事已经变了味,可对这世人来说还都是新鲜的,充满鼓励和振奋。不过话说回来,做了近四年笔友,他发现太子出乎意料的思想先进,有些想法比一些现代人都开明,叫南若怀疑莫非是受了郑皇后影响。打三折的原文里,郑皇后开拓后宫副本之初在太子这里刷了不少好感度,而她刷好感的方法便是讲故事和美食玩具,像《西游记》就是她哄太子用的,还有现代儿歌等等。原文描述的不多,更多着墨在太子将从郑皇后这里得来的无意间说给永昭帝听,或者叫永昭帝撞见两人温馨玩耍的场景,使得两人感情升温。但落到现实,恐怕太子从郑皇后那里听到了不少于此世而言新鲜超前的言论,只是不知那时太子年幼记下了多少,但从来往书信看应该有不少。还有傅皇后。太子给他的倾诉中有时会提到傅皇后,话里话外似乎傅皇后临去前教了他很多,而且有件事叫他毕生难忘,这个难忘透着惆怅和压抑,而非喜悦。南若心中不免多做猜想,不过太子再没多提,只怕是他的病根之一。转眼到了长乐的及笄礼,作为帝国的明珠,帝后唯一的女儿,及笄礼举办的非常盛大,盛大到除了命妇闺秀,京城里年轻俊才们都被请到了现场,意思不言而喻,任公主选“妃”。南若也在,不过他是作为侍卫维持秩序。十五岁的长乐公主已经是出名的美人,明艳又高贵,专为今日特制的华裳衬得她光彩照人。南若打眼一扫,看到了不少才俊目露痴迷,不经意间视线瞥见了观礼的安乐公主,微微停顿了两秒,安乐公主去年与周瑄成亲后便搬出了皇宫,对外瞧着一副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的模样,可就他从摸鱼社社员投递的消息分析来看,安乐怕并不像对外表露的那么淡然。想想也是,若没有郑皇后,当年坐上继后的许是她母亲康怡郡主,长乐的所有风光也会换成是她。收回视线,冷不防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顺势瞧去,看到了放下望远镜的太子。南若:?这是有事?心里正猜测着什么事,那边长乐公主已经面带羞涩选出了心仪的驸马。全场一片寂静。南若慢半拍反应过来她选了谁,顿时瞠目。长乐公主选中的竟然是建昌侯长子孙和礼!这叫什么,你夺走我女儿,就用你女儿来还?昔日夺走我前妻的仇人的亲生女儿要嫁给我儿子?女儿看上了被我戴绿帽的女友前夫的儿子?这是什么样的狗血孽缘?还有长乐是什么时候跟孙和礼认识的,不,不对,看孙和礼一脸震惊的样子,似乎是长乐主动看上了他。我靠靠靠。惊天大瓜砸下来,南若忍不住心里爆了粗口。再看永昭帝和郑皇后,似乎也被震得不轻。只长乐公主倔强的看着两人,一副不同意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南若忽然想到什么,瞧向安乐的方向,只见她持扇遮掩了半张脸,只一双眼露在外,眼皮耷拉辨不出喜怒哀乐。第六十九章 内情六十九长乐公主的神操作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懵了, 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僵住,准备好恭贺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位份低的齐刷刷看地, 位份高的有的看天看风景一脸事不关己,有的则小心觑着帝后的神色,还有些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其中以寿丰大长公主为最, 旁人还稍微用扇子遮掩一下,她大喇喇表露无疑,自当年冬祭她唯一的孙女新乐县主被削去封号后,她就跟郑皇后闹翻了。寿丰大长公主是孝宗唯一的嫡出子嗣,孝宗在世时对她极为宠爱, 宠到婚后她嫌弃驸马体弱——没错,就是下半身的那个弱, 虽碍于皇家脸面未能明说, 但私下大家心照不宣。总之寿丰大长公主在怀孕生下一女后便不再搭理驸马,驸马连公主府进都进不去,没多久就有公主养面首的传闻,孝宗丝毫不追究, 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说是他看错了人,害得爱女“与寡妇何异”, 导致驸马彻底颜面扫地, 不出两年便郁郁而终了。先帝当时能成功坐上皇位,与寿丰大长公主有非常大的关系,孝宗临去前还不忘嘱托先帝照顾好这个妹妹, 先帝念着恩情,对寿丰大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位四十余年,寿丰大长公主便风光横行了四十多年。到了永昭帝这代,寿丰大长公主也聪明,先帝一去她就收敛了行迹,又与郑皇后交好,依旧风光。南若如今想来,她当初要收郑皇后做义女不过是一种投资罢了,什么合眼缘什么像亲生女儿都是借口,就像她后来在康怡郡主和郑皇后pk时投了郑皇后一票一样。傅皇后眼瞧着命不久矣,未来肯定会有继后,以寿丰大长公主的性子,绝不会想看到康怡郡主上位。她和康怡郡主的母亲寿平大长公主原本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嫡出公主,一个是不受关注的庶出公主,结果一朝皇位交替,庶出公主因为同胞哥哥当了皇帝被抬了起来,风光更盛她这个嫡出。尤其她的女儿难产早逝,对方的女儿却眼瞧着要问鼎后位,对比落差之下能无动于衷才怪。康怡郡主下场惨淡,寿平大长公主也早就病逝,唯一的子嗣安乐在宫中处境尴尬,而寿丰大长公主交好郑皇后,孙女新乐也时常进宫同长乐关系要好,这一局寿丰大长公主赢了。可惜她贪欲过多,竟还想再参合一局,盯上了太子妃的位子,她找各种借口将新乐拖到十八都未曾定亲,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贪心的结果便是人仰马翻,既没抓住太子也得罪了郑皇后,落得一场空,虽永昭帝补偿给新乐一门好亲事,可据说过得并不好,强势撞上了强势,三天两头闹和离。如今长乐公主神来一笔,寿丰大长公主瞧着简直要笑出声了。南若目光在寿丰大长公主和安乐之间扫了个来回。帝后回过神来,永昭帝面无表情,郑皇后挂上笑容,起身拉起长乐的手:“瞧你,哪有女儿家家好意思当众说什么嫁不嫁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我和你父皇乐意,人家建昌侯也未必乐意。”长乐刚想开口反驳,被母亲投来的眼神惊住,竟哆嗦了一下。郑皇后笑如春风:“何况这姻缘讲究你情我愿,还得问问孙公子的意愿,否则成了怨偶,将来叫人看了笑话,您说呢,陛下?”永昭帝掀起眼皮环视一圈,看不出喜怒:“既已礼成,便散了吧。”说完起身离去。皇帝说散那就散,南若便上前示意来宾可以走了,上首郑皇后已经将长乐拖走,只剩下太子和荣王,他亲自上前恭送。荣王已经长成了挺拔俊秀的少年,眉眼间昔日的天真烂漫散去,透着些许阴郁,或者说叫丧,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场闹剧无动于衷,还是太子叫他才回过神,慢吞吞起来。太子神色淡淡,把玩着望远镜,路过南若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想知道内情别急,容后就告诉他。南若恨不能立刻拉住太子问个清楚,瓜吃到一半戛然而止实在挠心。“南宫。”荣王路过叫了他一声,脸上带出几分笑,“你送的画我看过了,我很喜欢,谢谢。”南若笑道:“王爷喜欢便好。”长乐的及笄礼也是荣王的生辰,他按惯例给两人都送了贺礼,给荣王的是一幅海上见闻图,当初荣王找他谈心说的话他一直记得,这几年送他的礼物皆是各种风景。荣王不便多留,寒暄两句便追上太子走了。长乐公主丢下的炸/弹并没有因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永昭帝这一届皇室人丁凋零,后宫也风平浪静,难得有了这样一个大八卦,几乎全民参与。碍着銮仪卫的暗探,官员勋贵们只敢私下议论,反倒百姓无所顾忌议论纷纷。短短两天,摸鱼社送来的消息便有厚厚一堆。同时太子也叫傅卓送来了内情。果然如南若所料,这里面有安乐和寿丰大长公主的手笔。“……具体如何牵得线还没查出来,”傅卓说出他们的猜测,“无非就是那些勾小娘子上钩的小手段,长乐是娇蛮了些,可论心眼她怕是一万个比不上安乐。”“牵线?”这意思孙和礼并不无辜,当时的震惊只是假装?傅卓嗤笑:“你当单凭见几回面就能叫长乐倾心?孙和礼是生得好,可还没到叫人看几眼便色令智昏的份上。”南若大概拼凑出了来龙去脉,安乐和寿丰大长公主利用了长乐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制造了几场浪漫偶遇,说不定还有英雄救美,安乐或许还主动为长乐和孙和礼搭桥传书,让长乐越陷越深。她们竟然能在郑皇后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引导,着实叫人惊讶。南若对安乐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阴郁寡欢的小女孩形象上,仔细一想也不意外,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心态不崩才怪,看看太子,还有荣王,宫里长大的几个孩子也就长乐正常些,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连夏侯淳也只是表面憨直。傅卓嘲讽:“长乐实属活该,当初她若不去招惹安乐,安乐也不会想出这样的阴损法子来对付她。”这倒是,幼时长乐没少在安乐面前耀武扬威,小孩子说话最不会拿捏分寸,成年人看来恶毒的话他们轻轻巧巧就能说出口,长乐是万千宠爱的嫡公主,根本不会顾及旁人的感受,安乐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宫里本就卑微,长乐形似霸凌的做法对她而言怕无异于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