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 强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9
作者:迎阳      更新:2023-06-22 08:30      字数:9814
  太子就有点遗憾的收回目光,又给他剪起了手指甲。两人用给永昭帝祈福抄经为由在御苑厮混了整整五天,除了要紧事叫递上来批阅一下,几乎就没走出殿里。南若爬出床沿喝了一大口水,道:“菩萨要是知道我们拿他作借口干这种事,指不定想着怎么惩罚我们。”太子拦腰将人摁回怀里,轻笑:“你忘了,还有欢喜佛……”两人就欢喜佛这个话题认真“研究”了一个下午。南若背靠他,看着对面镜子里相拥而坐的人影,由衷觉得太子如果去跳电臀舞一定能得冠军。转眼斋戒结束,两人不得不分开,以他们眼下的情形,能抽出这五天已经是极限了。南若面上不舍,扭头松了口气,再折腾下去他快散架了。然而忙工作归工作,半夜太子爬床一点都不含糊,也就开始几天让他歇了歇,之后软磨硬泡让爬床成了真,好在还知道一墙之隔是永昭帝,稍稍收敛了些。南若有时上朝瞧着他高高在上受众臣膜拜的样子,想到夜里跪在自己腿间伏低做小,胸口鼓噪,血液翻涌着刺激。男人就是这么没有节操的生物。转眼到了六月,永昭帝依旧躺着养病,他的腿伤被动反反复复,肉眼可见是不会好了,丹药的瘾倒是戒了些,比起身体上,受折磨的是精神上,被圈在屋子里不能动弹,不再是从前发号施令一言九鼎,还要忧心性命,这样的落差心情能好才怪。尤其郑繁还每天乐颠颠来看他笑话,什么戳心窝说什么,永昭帝开始还忍着试图打感情牌拉拢,发现不起效后,也不客气戳了回去,两人生动展示了什么叫有情人终成怨侣。南若每天听着小太监的学舌,补全了两人之间曾经发生的种种,不管郑繁是不是有意叫他们知晓,听着这番物是人非,还是叫他心头唏嘘。太子就没这么多感慨,只身体力行反驳他和永昭帝的不同,从各个角度给南若证明渣男的儿子不一定是渣男。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永昭帝也慢慢琢磨出太子的意图来,精神头肉眼可见好了起来,郑繁的挤兑倒成了一种激励。这恰是太子想要的,让他看到希望觉得还能翻盘吊着他不让他死,继续充当吉祥物背景板。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太子和南若已经对朝堂了解透彻,朝臣们的配合度越来越高,大都习惯了两人对立的执政模式。尤其太子雷厉风行,恩科取中的二十名举子,除了被南若要走的八个,剩下十二个全部外放,兑现了他说的公考通过就给官的承诺,叫一些被迫无奈窝在各部门混日子的进士们看到了希望,开始琢磨起公考来。虽一次外放这么多,但都是最低品的县官,朝中并没有过多反弹,宫变牵连的不止是岳州,上层的变动也牵连到下层,各地都空出了不少位子,南若这个反对头子也没吱声,最重要两人正你来我往“斗”的火热,官员们自顾不暇。今天太子方某个官员被弹劾强占良田,明天另一方就有人被爆行贿,刚刚平静下来朝堂又起了波澜,不少人将蠢蠢欲动的心放了回去。南若和太子有意为之,用打擂的方式将各自门下的毒瘤踢了出去,尤其太子门下有许多投机者,如今太子得势便一个个抖了起来,太子不方便清理,毕竟对方给了他助力,他若扭头就将人处置岂不寒了其他人的心,而南若出手就不同,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被抓住了把柄。南若这边也一样。两人还得假意维护一番,也不一定非得置人于死地,将位子腾出来就成,被收拾的还得心里存着感激。何况太子这边出手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亲舅舅,南若这才发现太子有个和他亲妈一样的毛病:记仇。当年他刚投诚说了傅向詹暗恋郑繁的事,太子当场就吐了,但后来却像不知道似的,逢年过节该叫舅舅还是叫,平日见舅甥两相处和乐融融,还以为是揭过了,没想到原来一直在心里记着呢。傅向詹才能平平,不然永昭帝也不会跳过他将傅卓高高抬起,又是给赐婚又是给赐爵,他倒是没直接作恶,可旁人拿捏着他耳根软好面子这点,间接通过他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放在从前轻轻拿起放下就过了,可太子记着仇,加上正好需要有个典型出来祭天,傅国舅就倒霉了,身上的官职被撸了个干净不说,还得每天一份检讨当众上交,里子面子全无。南若就想起了当初被太子小作文支配的恐惧,晚上太子来爬床时不免感叹了两句。太子正拧了帕子给他擦汗,进入夏季夜里再凉也热,冰和风扇不敢多用,他们胡闹起来没遮没掩的,容易着凉生病,于是只能忍着一身身出汗,他觉得也是种意趣,可若哥儿总嫌脏,明明睡前才洗过……“……我那时心想你怎么小小年纪跟班主任似的……”南若调侃。“小?”太子挑眉,他如今已经知道了许多现代的事,还抽空看了郑繁默写出来的教材,和南若交流起来基本没障碍。南若不用扭头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翻身平躺,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吗。”一到晚上脑子里净是废料,余光一瞅,身体先有记忆性的颤了下,双手合十告饶,“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呢,叫我歇歇吧。”小时候老人总打趣说你忙能有总理忙,他那时还不服气,现在真担上了担子,才知道是真的忙,忙得每天到了晚上只想赶快躺下,都不知道太子从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太子凑过来亲他:“你躺着……不用你动……”被动也是动!南若气得揪了揪他的头发:“你不怕铁杵磨成针,我还怕合不上呢……”他已经被带偏跟着粗俗起来。太子就笑,在他耳畔亲昵低语:“不会,我们若哥儿天赋异禀……厉害着呢……”南若就捂住了他的嘴,快闭嘴吧。难道还能怪自己身体恢复能力太好不成。六月中派去岳州的人也陆续回来,邵怀亭和金龙这一趟出去显然涨了不少见识,南若先将两人晾了几日才将人召来,一番推心置腹后,一个派去了江南,一个派去了庆渝。前者是已经成型的经济中心,后者则即将建起的未来贸易区,必须得将自己的人放过去,尤其江南只一个戴二七根本不够,官方和民间得一并来,銮仪卫做这种活最适合不过。当然太子也派了人,双方便形成了监督。同样长见识的还有老三和老五,两人明显亲自跟船出海玩了,一个赛一个黑,倒是精神奕奕,眉飞色舞跟南若描述这一趟的旅程。南若便跟渣爹商量着,叫南宫家带头帮忙出钱建设庆渝港,南宫家是大燕商户的领头羊,又有南若这个掌权的儿子,他出面,下面各个豪商便能放心掏钱。当然,也不是白拿他们的钱,等海港建好,按照投资比例叫他们参与海贸。南宫云林做这种事手到擒来,很快就筹募完成,有钱的给钱,有人的出人,他还亲自跑了一趟庆渝,作为商会代表跟王博协商。不过等港口建好怎么也得年底,真正达到他们想要的繁华需得几年十几年逐步积累。除此外草原也传来了消息,新朝王派了使臣亲自前来,想来摸摸看新任掌权者对互市是个什么态度,朝国如今已经离不开互市,若关闭,他们连日常用品都成问题,享受过好日子,没人想回到过去。也同时带来了宝寿公主的信件,态度很明确,愿继续两国和平。南若和太子不管她心里实际怎么想,既然她表了态,那就继续保持原样,不过扭头还是给北宁调拨了一批军款,让北宁侯继续扩大马场,训练骑兵。夏祭还没结束,夏侯淳妻子林氏和长乐接连生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夏侯淳乐得合不拢嘴,抱着儿子恨不能跟全世界炫耀,还乐颠乐颠来跟太子求赐名。长乐这边就低调了许多,不提郑繁,建昌侯帮衡王传递消息证据确凿,看在长乐和安乐的份上免除夷族,只建昌侯和驸马两个主谋一起斩首,其他人全部发配流放。因长乐身怀有孕,一直到她生产前都瞒着她,安乐则进宫来恳求让她去送一程,太子允了,之后再没怎么关注,如今事情走上正轨,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心关注这些琐碎杂事,包括生生不息里头复杂的纠葛,只叫人去查就放到了一边,若是刚穿来那年,他肯定会时时关注进展,必要将每个环节都查的清清楚楚,跟每个参与的人都追究责任。可如今已经没了那个心情,他手里是牵扯万千百姓的政事,一桩桩一件件牵连着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哪里有时间在这些内宅纠葛上打转。直接下毒的陌氏兄妹已死,间接的那几个查出来大都过得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放不下怨恨掺和一手,这就够了。两个年轻的掌权者正对着亲手做出来的地球仪畅想未来。第一一三章 避暑一一三因为刚接过重担, 这个夏天太子免了去行宫避暑,南若也没去别院, 员工能放假老板不能放, 该忙还得忙。好在宫里有专门用来避暑的宫殿,依水而建,凉爽宜人, 殿里还有扇轮运作的简易空调,冷水沿着屋檐落下一片水帘,暑气全消。只是含凉殿建在后宫內苑,别说南若,就是太子也不便常去, 如今就没有这么多忌讳,后宫仅有的八个妃嫔全被太子打发去了隔壁御苑, 內苑便完全空了出来。太子就以尽孝为由将永昭帝挪了过来, 永昭帝一挪,南若也得跟着挪,三人便一起住进了含凉殿,反正足够宽敞, 一层不够还有二层,别说三个, 一百个都住得下。而理所当然的, 换了新地方的两人很是没羞没躁了一番。“这叫什么避暑。”南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抱怨。两人正坐在二楼窗前,屋檐上的水珠滴落如帘,庭院水气弥漫, 这种时候坐在廊下是最凉快的,屋子里反倒全是热气,偏太子非要拉着他上来欣赏什么湖光山色,结果风景还没看几眼,衣服先湿了一遍又一遍,偏他害怕被人瞧见不敢脱,虽说宫人们这会都躲在廊下,更不会抬头往上瞧,他还是耻的不行。一想到窗户下头就坐着宫人,硬是咬着手背没发出声。“待会儿去浴室冲一冲。”天热就会出汗,太子也没辙,只能抱着人哄。南若心烦气躁,握着他的手咬了好几个牙印才放过,脾气发完又后悔起来。太子倒是挺高兴,若哥儿如今在他面前越来越自在,从前莫说发火,连反对的话都要拐弯抹角着来,他恨不得若哥儿每天都跟他闹一闹,尤其爱听他怒气冲冲喊他夏侯治。不过也不敢将人惹的太过,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等夏日过去,我打算放一批宫人出去,你帮我想想怎么给内侍们找个营生,让他们也出宫去。”南若思考起来。如今宫里人确实太多了,单宫女就有四千多个,二十四衙门里还有许多不计入名单的帮工,可正经需要伺候的主子也才三个而已,等郑繁一走,就只剩太子和永昭帝。宫女们出宫好办,郑繁早给她们定好了出路,以往怎么做如今还怎么做就是了,而内侍自来还没有正经被放归的,基本上进了宫就没有回头路,混得好的晚年靠攒下的钱在京里买个宅子养老,不好的只能去庙宇凑合等死。因前朝末有宦官弄权,大燕取消了叫内侍读书识字的规矩,只跟主子亲近的会有机会,所以大部分内侍干的都是出力的活,没多少技术含量。除了高于寻常百姓的见识和谨慎,并没有多少才能,加上世人对太监多有偏见,放他们归家反倒是害了他们。“叫他们去养济院或者慈幼局帮忙。”照顾孤寡老人和孩子。“胆子大的也可以去漏泽园。”漏泽园是官府建造的公墓,用来安葬无人认领的尸骨和没有葬地的穷人。只是京城的慈善机构岗位估计已经饱和,贸然添人反倒不便,得往外走,可内侍们未必会愿意离开京城,对许多五六岁就进宫的内侍而言,京城才是他们熟悉的家园,也是他们人脉所在地。“不如成立一个部门,专负责接手退下来的内侍,正好让他们负责监督各省慈善机构……”皇城脚下的慈善机构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什么情况,也是该真整顿整顿了。“是个办法。”太子颔首,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打算叫张淑妃她们出宫去,还有东宫那些姬妾,她们大多读书明理,与其在宫中养着,不如出去做些事。”这也是个办法,一次性放出去太多宫女也不好安排,不如叫这些娘娘们先带着去巡视一下各省慈善机构,虽说妃嫔不得随意出宫,可有正经差事比如说礼佛之类,还是能出去的,太后当年在山里礼佛时,张淑妃每年都会出宫去看她两回。这些能看着永昭帝和郑繁秀恩爱活到现在的妃子,都不是简单人物,最审时度势不过,如今的情势太子出言她们一定答应,说不定正等着太子释放信号抓住机会,毕竟她们能活到现在且过得舒服,跟家族分不开关系,她们这些年奉承着郑繁也多是为了家族。东宫的姬妾们更好说,尤其被永昭帝碰过的几个,是的,永昭帝碰过,他背着郑繁临幸了几个宫女,有一回差点被郑繁撞见,恰巧太子出现见状帮他背了锅,将宫女带回了东宫,有一便有二。南若知道时着实恶心了好一阵,理解郑繁为什么会歇斯底里了,若太子一边说爱他一边背着他找人,他也想一不做二不休。太子当时立刻赌咒发誓,隔了几天爬床时还神秘兮兮拿了个小玩意来,说什么给他戴上保证忠诚,虽然最后没戴成,但自此开启了两人你来我往的道具普雷。咳,话说回来,两人就怎么裁减宫人怎么安置商量了一个下午,解决了内部杂事,才能将精力完全放在政事上。等避暑结束,两人又搬回了前头,南若招来了表弟赵穗,如今摸鱼社主要是他在背后打理,四舅三分钟热度的性子,早就去钻研别的了,也就挂个名偶尔操心一下。南若早知道他性子不定,也没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冷眼瞧了赵穗几年,见他做的不错,便着重培养起来,当初四舅跟他推荐赵穗,显然也有这个意思。赵穗是庶子,他姨娘曾经是二舅的真爱,爱到搞出庶长子,虽然为了叫夏姨娘进府将庶长排到了老二,可当时闹得极其轰轰烈烈,然而谁也没想到当年要死要活的真爱后来变成了蚊子血,二舅有了新的白玫瑰,赵穗偏巧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两个同胞哥哥享受到的宠爱他一点都没享受上,尤其他排在老二的“庶长子”哥哥,因自小长在嫡母跟前,跟生母和同胞手足根本不亲。夏姨娘当年有多风光,失宠后就有多凄惨,只看赵穗长到十二才被允许出来见人就知道。逆境长出来的孩子不论韧性还是能力总比顺风顺水的要强些,最重要,这样的人没有浓烈的家族优先思想。南若准备将办报的事交给他,且有心想让他掌管即将成立的司报局,扔进镇抚司的八个进士已经调/教的差不多,是时候着手筹备了。八月秋祭后,识时务的妃嫔们便结伴巡游去了,因打着慈善的旗号,加上太子和南若一并盖章同意,反对的声音渐消,何况这些妃嫔还有家人,反对声音最大的当晚就被套了麻袋,最后只能妥协,反正这些妃子也不得皇帝喜欢,从前过的跟太妃没两样,想来皇帝也不会在意。而迈出了这一步,往后便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一起离开的还有乔装打扮的郑繁。南若亲自去送了她,今日一别,往后恐怕到死都不会再见了。跟荣王的不舍和长乐的泪如雨下不同,郑繁眼角眉梢都是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恨不能立刻就走。“我得跟你说一句谢谢。”她到南若面前来,冲他行了一礼。大概从前都是自己给她行礼,冷不丁翻转,南若竟有些受宠若惊。郑繁抿着嘴笑,虽说她挣脱了枷锁,可时间已经在她身上悄悄刻下了痕迹,如今即便再高兴,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大咧咧哈哈笑,一举一动完全是贵女的优雅。“你比我幸运。”她道,“这个世道男人穿越来才能过好,对女人而言完全是灾难,不过也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她感慨良多,似有很多话想跟南若说,最终只叹息道:“算了,我自己前半生一团糟,哪有资格教别人如何,你比我聪明,想来心中有数,我就不讨人嫌了。”南若明白她想说什么,接下了她的关切,道:“你到了报个平安来。”郑繁笑了起来,再无一丝阴霾,灿烂而明媚:“再见,哦,应该再也不见了。”说完翻身上马,也不看荣王和长乐,扬鞭策马而去,似要将前半生彻彻底底做个割裂。第一一四章 离开一一四永昭三十年春, 御苑里传来孩童连串嬉笑声。“来抓我啊,来抓我啊!”“这边, 这边……”“我在这!”几个总角孩童正在玩摸瞎子游戏。宫女太监们乐呵呵围着观看, 宫里好些时候没有这么热闹了,自永昭二十大量宫人放归,宫里就冷清了下来。这十年间皇后“病逝”, 妃嫔们在外巡游,近些年又在各地开办女学,每年只除夕回京几日,还都各自回家省亲,根本不在宫里住, 太子一直不曾甄采,宫里就只有圣上和太子两个主子, 哪需要那么多宫人, 几乎年年都在裁减。三年前太子专门下旨招来天下豪商,让以竞拍的形式让他们瓜分了皇室供给,二十四衙门一下子裁撤了大半,如今宫人剩余不足五百, 宫中许多用不到的殿宇都加锁关了起来。没有妃嫔没有皇子公主,宫人也跟着少了许多娱乐, 难得有孩童进宫来玩, 这会不在排班表上的都跑来看热闹,如今不比从前,只要不当值, 宫人都能来御苑里赏景散散心,逢节日还准许他们自个组织玩乐。“那是益王世子吧,和益王幼时简直一模一样。”有年长的宫女感慨。旁边年轻些的宫女就捂着嘴笑,原来益王幼时这般圆滚滚。认出益王世子,他身边一左一右拽着他衣袖不放的自然就是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弟弟了,再旁边和益王世子一般大的小娘子是长乐公主的长女静安郡主,蒙着眼朝前跌跌撞撞摸索的是荣王世子,还有几个年纪更小的被奶娘抱着玩。荣王世子摸了半晌摸不到人,顿时失去了耐心,一把掀开蒙眼的布,气呼呼道:“我不要当鬼,你们都不给我抓。”他一指静安郡主,“你来当鬼!”静安郡主性子柔善,在家中是长姐,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且母亲长乐和荣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便上前准备去哄。“你自己来!”益王世子却挡在了她前面,小胖子叉腰,“不许耍赖!”“我就不要当鬼!”荣王世子才六岁,正是胡搅蛮缠的时候,在家做惯了小霸王,一把将蒙眼布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就不要!”益王世子挂着两个拖油瓶大步上前。荣王世子却不怕,恶狠狠道:“你敢欺负我试试,我马上就是太孙了,将来要当太子当皇帝,等我当了皇帝就叫人砍你脑袋!”宫人们面色微变。这些年太子一直未娶,东宫原有的姬妾也都被他打发了出去,头两年朝臣还上书请立太子妃,后来忽然流出各种传言,有说太子是断袖才不娶妻,虽然太子身边并未有男宠出现,伺候的内侍皆容色平平,有说太子曾被后宫阴私波及无法生育,甚至有说太子其实是天阉的,五花八门。而太子对这些传言从不制止,朝臣们好似一夜之间忽然想通,再没人上书请立太子妃,但自太子过了而立,便又提起了承嗣一事。荣王是太子亲弟弟,朝臣们自然将目光放在了荣王子嗣身上,虽说荣王早就为儿子请封了世子,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也有许多提议从益王府选人,益王可有三个儿子,且益王妃又有孕了,说不得又是一个儿子,况且益王既是太子伴读,还与南宫大人是自幼就交好的挚友。自上元过后,朝堂上就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直到前两日,太子似乎和南宫大人达成了协定,将荣王和益王一家召进宫来小住,还有长乐公主,似有意考察挑选。没料荣王世子会如此沉不住气,难道荣王平日的低调都是假的?宫人这厢猜测着,那边益王世子叉腰一声冷喝:“没出息!只有没出息的窝囊废才会惦记别人家的家产!”荣王世子被他嫌弃鄙夷的眼神气得大叫:“太子是我亲大伯,才不是别人家,你是嫉妒我和大伯亲!”“没出息就是没出息!”益王世子拉住眼睛冲他鬼脸吐舌头,“我才不嫉妒,我娘说了想要什么自己挣,我以后要跟衡王伯一样去航海,去做岛主,才不跟你一样没出息惦记别人的家财。”荣王世子被气得哇哇大哭,喊着要找娘,要跟大伯告状。益王世子才不理他,拖着两个弟弟跑了,还不忘拉上静安郡主。孩子间的争吵很快传到了前头,传话的内侍一字不差复述,荣王神色难堪,手握成拳气得发抖,立刻深吸气道:“我想去找衡王兄,还请皇兄恩准。”太子神色淡淡:“你可想好了?”荣王郑重点头:“我一直都想去海上看看,只是……”只是这些年他必须待在京城,待在皇兄眼皮底下是最合适的,若就藩,凭母亲做的那些事,朝臣都不会安心放他走,他自己也不愿给朝廷增添烦扰,何况皇兄有意取消就藩,他留下也是配合。“不能将焕儿再留在京城……”他面露痛苦。未免生出事端,有了焕儿之后他就没想再要子嗣,更是在他诞下就请封了世子,千算万算没料到王妃竟起了心思,焕儿是她亲自带的,若不是她说了这样的话,焕儿又岂会脱口而出。南若心中轻叹,荣王妻子薛氏是郑繁为他选的,当时郑繁为了拉拢人手,后来事败薛家受到牵连,荣王亲自来求情,更是坚持不退亲,愿意娶薛氏,这些年他冷眼瞧着夫妻和睦,薛氏也是个温柔和善的,没想到私下竟有这样的心思。想想也能理解,太子明显不会有子嗣,既然要过继,肯定是过继亲兄弟的,皇位是何等诱惑,机会触手可及,怎能不动心。可惜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也好。”太子颔首道,“叫你待在京城这么些年委屈你了。”荣王瞬间红了眼圈。太子微叹:“去吧,去找衡王,叫他带着你在海上好好玩一玩,若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只记着出去别忘报个平安。”顿了下,“顺道还能去看看你母亲。”话虽这么说,可兄弟俩心里都清楚,这一去是不会再回来了。荣王捂住眼睛抹去奔涌的泪水。太子就笑起来:“好了,都当了爹的人怎么还这般爱哭,小心叫焕哥儿瞧见笑你。”南若和夏侯淳也劝解了几句。正说着,长乐来了,她进来恭恭敬敬给太子行礼。这些年要说变化最大的,非长乐莫属。郑繁刚走的那两年,她着实荒唐,倒没有闹别人,而是躲在公主府里醉生梦死,还生下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被荣王气得亲自上手打了一顿,又跟太子求来旨意,让她跟着妃嫔们去做慈善。如此南来北往跑了一年,长乐好似大彻大悟,从此一头扎进了事业里,如今如火如荼的女学就是她最先组织办起来的。不过大约是被孙和礼那段感情伤到了,她再没有成亲,只在公主府里养了十来个男宠,除去跟孙和礼的长女,陆续生了不知父姓的一子二女,鉴于她这些年正事做的不错,南若和太子对此只当看不见,随她高兴了。长乐行了礼也不多废话,直说来意:“我想去苏律。”南若不禁和太子相视了一眼。荣王拧眉:“你又想做什么?”长乐不理亲哥的拆台,严肃道:“想必母亲已经给皇兄来信提过了,如今苏律是连接东西的重要港口,母亲需要一个继承人。”她平静又郑重:“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是大燕的公主。”“胡闹!”荣王呵斥,刚开口被南若抬手拦下。“你确定要去?”郑繁这些年可收了不少养子养女,为她出钱出力,怎么可能会欢迎她去摘果实,这一去可不是直接当皇太女享福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能不能活到平安继位都是个问题。长乐坚定:“确定,结果如何总要去试试才知晓,若败了,那是我的命,只盼着皇兄倒是能恩准让我葬回大燕。”荣王急急看向太子,期盼他劝一劝,太子一笑:“让她去吧,你如今轻松了,不能拦着让她不痛快。”荣王就泄了气:“罢,她自小就不是能听人劝的性子。”大不了他也跟着去帮她一把。见气氛低迷,夏侯淳哎呦哎呦两声叫:“得了,你们这都走了,就剩我这个没出息的,唉,反正我胸无大志,是赖定你们两了。”冲着太子和南若挤着眼睛笑。十年过去,身边亲近的早对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一时众人都笑起来。然而还是避免不了分离,荣王和长乐说走就走,荣王趁着薛氏和儿子在宫中,自己回府迅速打包好了一切,如今大燕各种产业发达,出门不再像从前那般麻烦,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钱带够就好。薛氏知道真相自然不甘,可面对要么跟上要么一个人留下的选择,只能选了前者。长乐就没有顾虑,男宠喜欢的带上,不喜欢的给钱打发,几个孩子的意见根本不需要征求,直接打包。两人走的低调,对外只说要去庙里还愿,南若和太子便没有去送,只站在城楼上目送兄妹两冲着他们磕头,然后携手离去。时间的残忍就在于此,没有人会一直停留,都会成为过客。南若和太子十指相扣,所幸他们还有彼此。第一一五章 崩逝一一五荣王和长乐离开的第六年, 西回起兵出其不意攻打大燕,常胜军奋起反击, 大胜, 大将军尉迟烨重伤不治身亡,长子袭爵,继续驻守边疆。第八年, 永昭帝病危,几度陷入昏迷。“你去睡吧,我守着就行。”太子取下披风给南若披上。“就在隔壁,两步路而已。”南若咕哝,怕永昭帝有个好歹, 这段时间他们搬来了紫宸殿住。再说他又不会生病。“会冷。”太子坚持给他披上,后面兜帽也戴起来, 帽檐上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南若本就显小的面容更嫩了些, 明明已经到了不惑,瞧着却还似二十来岁的青年,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南若立刻伸手挡住嘴巴:“都说了三天之内别亲我。”都这么多年了,这厮变态喜好一点都没改。太子低笑, 将人抱到怀里挨蹭着脖颈,南若呼吸微微急促, 自搬过来他们有好些日子没有真正亲近过了。“乖, 稍稍忍一忍。”太子在他耳畔低语,“明早给你弄……”南若就在他腰上拧了一把,没好气道:“明早我来换你, 歇你的去,熬夜还不休息,不想活了,不看看都多大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