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6      字数:9792
  “说完了吗?”李隅这才说话,朝着检票口走去,声音落在后面,“你喜欢撒谎这件事,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作者有话说:存稿要用完了。救命。第54章 睡吧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两个人都没有胃口吃东西,冷硬的巧克力面包上面遍布着杏仁的薄碎片和葡萄干,在透明包装袋里看上去就像一团糟糕的牛粪,李隅捏了捏,没打算吃,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买的,反正看着实在是大倒胃口。他还是第一次坐这种新式绿皮火车,前后座都有小孩子在吵闹的哭叫声,还有人在用手机外放视频,噪音是一层叠加着一层,始终不散萦绕在耳畔。而且时值饭点,各色口味泡面,盒饭,还有其他各种刺激性食物的味道全都混杂在一起。还有一股劣质的烟味烧过之后,尼古丁焦油自从踏进这节车厢里,李隅就觉得从各个方面来讲,自己已经感到一种浓烈的窒息。这也是阮衿所料到的,他看着李隅抬手戴上了耳机,然后调高音量的动作,就知道他其实很不舒服了。其实阮衿那么说也是不想让李隅跟着自己遭罪,一时的心血来潮,是很容易后悔的。他以借上厕所方便为理由,起初就跟李隅交换了座位,让他坐里面靠窗位置了,坐外面的话,来来往往总有人。这个经验果然是对的,有两个小朋友还在走道上正拿着玩具车打打闹闹,吵得厉害,嘴里“唰唰唰”“叭叭叭”的拟声词接连不断。阮衿的手本来好端端搁在扶手上,频频被小孩的后背给撞到,索性就滑下来搁在腿上了。不过吵的人脑瓜仁很疼,阮衿刚要开口说几句,原本面对着玻璃的李隅倒是先截胡了,“闭嘴,回到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alpha天生有点威慑力和低气压,再说李隅的气质本身就足够冷了,不用刻意唬人都够人受的,何况少见的呵斥。两个小孩悻悻的,一下子蔫了,夹着尾巴往前面车厢走去了。甚至一时之间周围都因为这句“闭嘴”而缄默了一阵,硬座车厢规矩本来就不多,这些常态忽然被打破了,反倒显得李隅是个异类。火车平稳地在夜色中向前运行着,阮衿没有睡意,也并不饿,但是乘务员的餐车又来了一趟,他扭头拍了拍李隅,看他摘下耳机才问“要不要吃饭呢?”“暂时不饿,你饿了就吃吧。”他还没坐过环境恶劣成这样的火车……不对,他其实根本就没坐过火车。“对不起啊,你应该不知道硬座是这种环境吧,我该早说的。”阮衿有些抱歉地看着他,硬座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充斥着人的体味和孩子的尖叫,坐上一整天之后,腰以下会没有感觉。李隅或许是完全没料想过的,所以才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么一个决定。硬座皮套上散发着阵阵异味,李隅只戴着一只耳机,脖子微微抬起,“你觉得我知道了环境很恶劣就不会来?你把我想得也太……”“但你不舒服。”阮衿扭过头看着他,眼睛很清澈地写着“抱歉”两个字。“还好吧,也不是不能忍受。”去年暑假的时候,他去了中东,太荒芜了,红色的沙,黄色的沙,遇到的人不讲英语,不讲法语,他懂的语言全部都无法进行交流。好像是自巴别塔倒下后,人类散落人间,回到最初语言不通的状态。他和一位当地向导坐在越野车上,整整一天,只能说点简单的小学英语,漫天的粗糙黄沙如有生命似的,拼命地往脸上有孔的地方钻,即使用当地的布严密地包住了脸也挡不住。阳光就像烧热了铁水,爆裂地浇筑在头脸上,每一次粗重的呼吸之间,闷热,潮湿,好像下一秒就要溺死在自己的二氧化碳之海中。感觉自己快憋死的时候,想的却是,神啊,谁来和我说说话吧。而且现在这一切不是不能忍受的旅程,因为旁边还有个阮衿,而这场旅程也是因为这一个人而徐徐展开的。农民工,尖叫的孩子,刺鼻的味道,大声吐痰的声音,但至少还有双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还在问他:“真的不吃吗?半夜饿醒会很难受的。”“好吧。”李隅说了好吧,他很难想像自己会在食物方面产生方面妥协。他连坐高铁都是要提前两小时点好热链盒饭,这种二次加热的盒饭他从来不吃。结果阮衿给他买了两包不同口味的夹心苏打饼干,蓝莓和草莓的,还有一罐可乐,“你不想吃盒饭和泡面吧?”的确,因为车上四处游走的都是那股令人不适的油腻味道。李隅撕开包装往阮衿那里递,他一边道谢一边拿了一块,只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然后就捏在指尖。他坐着坐着就开始盯着前座,一个小女孩正趴在父亲肩膀上睡觉,口水浸湿了衣服,歪歪斜斜的麻花辫子,上面已经大半都散开了。他也帮阮心编过,起初手笨,后来多编几次就熟了……刚出神了没到一分钟,阮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李隅正叼着饼干斜弋着他,把手机递了过去。阮衿还不懂他什么意思,看到他把饼干嚼碎了,又灌了几口可乐,才说,“别发呆了,拿去打会儿游戏。”是为了转移走他的注意力吗?因为坐着总是容易陷入紧张和悲观的情绪,连盯着前座上小女孩的头发都能走神,还想到阮心……李隅仍戴着耳机,后台还在播放着音乐,阮衿就把其他媒体音都先关闭。约莫过半个多小时,李隅抬眼再往阮衿那儿看,简直要笑出声。真行,他手机里林林总总那么多的游戏,单机的联网的都有,偏偏阮衿挑了个泡泡龙在玩。两排浓密的睫毛垂着,染上了一层彩光,看上去玩儿的还很认真。他洁白的拇指瞄准了,轻轻一拉,再一松,即将触线碰底的的泡泡登时消去了一大半,看上去很解压,很心旷神怡。虽然是无脑游戏,但是阮衿每次还都挺准,小小的一个球,总能找好角度钻进罅隙之中。“你破我记录了。”李隅看着看着,忽然这么冷不丁一句。还得阮衿手一抖,弹错出去一个球,那些彩色的气泡球迅速往下沉降一层,触碰到线,于是迅速跳出游戏失败,打破新纪录的花哨字样。四十分钟花在打泡泡龙上,两百多万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阮衿也算是厉害的角色了。“嗯,破你记录,不好意思啊。”阮衿把手机还给李隅。李隅手机里游戏的确多,但是很多需要联网用账号的他都没碰,一来他没玩过,二来毕竟游戏账号里要是输几次,还不知道带来什么样的损失。“我有那么小气吗?”李隅笑了一下,低头手机来了周白鸮的消息。大白鸟:你怎么又逃晚自习?你不是跟老庄保证了吗?他现在气疯了。大白鸟:???死哪儿去了,也不在楼顶啊。紧跟着几个抖动。阮衿低头也看到这几条消息,李隅也并不避讳他,手指慢腾腾地打字:“先帮我跟老庄说一声抱歉。我有急事,请两天假。明天我再打电话跟他细说。”“我有急事”这四个字看得阮衿心头一热,莫名觉得感动。大白鸟发来一个疑惑的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包,好像是在问“你这家伙能有什么急事。”李隅:我病了。大白鸟立刻发来一句语音,像是躲在课桌底下小声说的,语速飞快:“我靠,好端端的你怎么病了,你上医院检查去了?什么病,你不会是得肺癌了吧!天哪,我早让你少抽烟!”李隅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单手打字:犯懒病了。阮衿看着忍不住笑出声了,李隅没有理会后续周白鸮的狂轰滥炸,只扭头看阮衿,那笑容不是假的,依然残留在脸上的愉悦被他捕捉到了,“感觉心情好多了?”“好多了。”阮衿呼出一口气,“真的很谢谢你。”到熄灯之后,唯余一轮弯弯的月亮明晰地高悬在深蓝天际,外面是低矮的田地和房屋,平而广阔,镀着银色,延伸向远方。火车哐啷地在夜风中向前运行着,仿佛在追逐着什么遥不可及之物。早春昼夜温差依旧很大,寒意侵蚀进薄外套里,手臂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阮衿无意间碰到李隅的手背,同样是冷的,便起身摸黑去打了两纸杯热水,送到李隅手中暖手。或许是因为逐渐安静下来了,夹杂着一些鼾声,他们喝水声像河边怕惊扰鳄鱼的小动物。略微已有困意席卷而来,但是那种让人产生激灵的寒意又让李隅保持着痛苦的清醒。他闭着眼睛小睡一会儿,又睁开了。阮衿见状就朝他靠拢了,侧着身看他,声音放得很轻,“冷吗?”“有点。”近在咫尺的呼吸就喷薄在彼此的脸上,李隅又注意到他鼻侧那颗小小的痣了,在夜里看上去纯黑色的,生得很玲珑,像那种羊皮卷上的古典美人才有的。“我也有点,要不再靠近一点睡吧。”阮衿说着,还没有动,是在征求他同意的样子。李隅很困,眼皮都有点睁不开了。银色从身后照来,阮衿枕着手臂,耳廓和侧脸都是亮面,洁净得像一团清洗后的月色,刚从池塘中打捞出来的,湿淋淋的新鲜。仍带着一点祈求的神色,像是在说: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靠近的。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揽住阮衿的肩,往自己胸口靠,感觉到一团柔软的热度贴合过来。背碰起来很单薄,眼神往下落,被校服裹着的腰身也纤细,像是一种天然的引诱……李隅向来鲜少有不好意思的情愫产生,但是这一次却有种视线不得不移开的仓皇之感。这和上次游戏的触感一样,柔软得让他想去伸手握住。阮衿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胛处,没有动,但是手还在窸窸窣窣动作。他感觉手肘上面撸起的袖子被轻扯下来,盖住了冰冷的小臂。然后是手掌,被握住了,塞进两个人贴合的肚子之间。那是最温暖柔软的腹部,就像是南极企鹅在孵蛋一样,小心翼翼地夹住。他另一只手搁在阮衿的背上的手也被拉进来,被一同塞进了温暖的巢穴中。阮衿的手指很细,热而软,包裹在他手上,一层接着一层。这令他产生一种自己在不断缩小,再缩小,成为一个未睁眼的婴儿,而周遭世界坍塌溶解成一汪母胎中的羊水,他从中被重新孕育的错觉。一切似曾相识,月亮,夜晚,还有被裹住的手,阮衿的声音在迷蒙中响起来了,“睡吧。”作者有话说:少爷下乡了。(另外我一章存稿都没有了,内心居然很平静。)第55章 应该不是我第二天约莫五六点,李隅被周围人窸窸窣窣地说话声吵醒了。他发现自己斜躺在阮衿膝盖上,有两只手掌稳稳地垫托着他的脖子,而尚且温热的指尖正搭在耳廓上,随着晃动偶尔产生一些细微的摩擦。他稍稍动弹了一下,扶在耳廓上的手指就不自觉收紧了。虽然看不到,但他应该是怕他从膝盖上滚下去。怎么会睡到阮衿的膝上去?是他自己还是阮衿把他扶过来的?多半是后者吧。阮衿的手很软,脖子靠着很舒适。但李隅不知道自己这么躺了多久,大概半个小时手就会麻得没感觉。他刚坐准备起来,眼前忽然蹿起一个小女孩放大的脸,她半个身子探出了座椅。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倾斜挂着,眼睛和他平行对视着。然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狡黠地眯起来,用气音小声说:“我爸爸说只有小宝宝才睡在别人腿上,哥哥你羞不羞啊?”说“羞不羞”的时候还伸出食指刮了刮脸。李隅非常不害臊地笑了。脑袋也没动一下,声音也放得极轻,“那我就是小宝宝。”在动荡的火车上的确眠浅,他总是半梦半醒,梦是没头没尾被切割得稀碎的,但都是很好的片段,虽说醒了想起来有点猎奇,但在梦中感觉甜蜜得像是发酵后的葡萄。梦到了越野车行驶在通红的腹腔中。收缩,痉挛,像一个通道,风沙都没有了,两旁是温暖的河流。李隅把阮衿的手从自己脖子上轻轻摘下,然后慢慢才爬起来。阮衿还在睡,手保持着那个摊开的姿势,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闭得很紧,看起来睡得很严肃,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是不是得礼尚往来一下,他伸手想把阮衿扶到自己肩上,奈何一碰他的肩,他就打了个激灵似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早上好。”阮衿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一下眼睛。感觉很奇怪,因为他的眼睛有知觉,手指却是没知觉了,已经麻透了。后面窗户开了条缝,遮光帘被吹得一鼓一鼓,白光照在李隅的翘起来的发梢上,又顺风涌动着,他的神色看上去颇有点无奈,眉梢微拧起来,像是想做什么事被打断了一样。“啊,要上厕所吗?”阮衿感觉自己是被李隅碰醒的,想着他早上起来可能内急,便给准备腾一下位置。不过发现自己不仅手麻了,连脚也麻了,别说挪窝,连动一动都是问题,“脚麻了,我缓会儿,不好意思啊。”“不上厕所。”李隅叹了口气,自己甩了甩手,又再度看向阮衿,“跟着我做。”阮衿:“嗯?”“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阮衿闻言照做了几下,再慢慢 小心地挪动着,的确有脚逐渐变热的感觉,然后是密密麻麻如同一排小针扎似的痛感。他准备站起身溜达会儿,跟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似的,攀着椅背起来。李隅在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声音轻轻巧巧传过来,“慢点走。”中间过道并不算窄,甚至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走。阮衿觉得不用扶着,不过李隅说自己坐僵了也难受,干脆和他一起四处走动一下。李隅打了哈欠伸懒腰,走了几步忽然一偏头,笑出一声。“怎么了?”他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觉得好像那些刚做完阑尾手术的病人。”阮衿那时还不知道做完阑尾手术的病人算是什么笑点,只是看着李隅露出笑容的,自己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李隅的笑虽然不多但也算见过,但很少笑得如此澄澈,就像是阳光照在冬天挂着薄冰的湖面上,不带任何意图的闪烁着,这是仅仅只属于少年人的笑容。“你其实该多笑笑啊。”阮衿还以为自己在想,结果已经说出来了。结果他一说出来李隅就不笑了,只是偏头握拳咳嗽了一声,像是有点害羞似的。这个害羞呢,就要比他的笑容更少见。风把深蓝色的厚帘子吹得很高,连绵起伏的山,以及绿色的麦田,全都只仅仅露出了一隅。他们两个人都从那条缝隙向外窥探着,静静地伫立着,如同两根秸秆。如果这是一次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旅途,阮衿想,合该是很轻松的。如果能有下一次的话,他不会让李隅这么难受。“你之前帮我接过电话吗?”“我接了一个。”他回答的简短且坦然,而且不打算多做解释的意思。“谢谢你啊,给你添麻烦了。”阮衿大概也是知道的,陈惠香的性格,在平日里是温婉娴静的长辈,可凡出了点事就容易慌得不行,而阮心走丢,对于她这个已经失去过一次女儿的母亲来说,更是难以承受。她没有继续打过来电话,阮衿想了想多半就是李隅说了些什么。“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谢谢这个词。”“对不起”,阮衿冷不丁被他刺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就下意识道歉了,“那我以后尽量少说……”“对不起就更不喜欢了。”李隅避开他的眼神,说完就转身去上厕所了。阮衿看他随手扯下腰上蜷缩起的一截白t,脊背很直,姿势也特别潇洒,就是走路走得不大利索。估计腿也麻了,只不过是强撑着没说出来罢了。受这么大罪了啊,阮衿想,仅仅只说“对不起”和“谢谢”的确过于苍白无力了。.一直到火车徐徐进站,终于停稳,阮衿用自己身体帮李隅撑出一条缝让他先走过去,想被人群挤着他应该不舒服。李隅擦身而过时看了他一眼,匆匆下车,又张嘴说了句什么。不过因为种种声音充斥在一起,实在太嘈杂了,阮衿“嗯”着应了一声,其实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再度跟着车上乘客一起挤着一起下来。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往前走,萧条破败的出站口管理疏松,机器卡口都是坏的,也没有人工检票,乌泱泱一大片人,就都从旁边绕出去了。时值九点多,晴天朗朗,外面的广场地砖反射着耀眼的白,仿佛是一个黑暗狭窄洞穴的出口。在走出站之前,李隅没有像别人一样把票团起来丢掉,而是塞进裤子口袋里。并行的阮衿觉得自己的右肩被轻按了一下,那股力道转瞬即逝,迅速移开了,像是酷暑下迅速干涸的水迹。当他扭头之时,李隅正目视着前方,“会没事的。”有力而简洁的安慰。阮衿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想说谢谢,又咽下去了,变成了“我相信你。”出站口外的广场也不怎么大,公交车和出租车一辆辆缓慢地涌出来,蠕虫似的堵在道路右侧接出来的乘客。漫天尘霾喧嚣,原本澄澈的阳光穿行其中,落到人间就变成让人不舒服颜色。左侧则是五六排长椅,就李隅看来应该是新添的,潦草地涂了深红漆,还有银色的钉子,看上去完全是油亮崭新的,和其他灰蒙蒙的陈旧景物不太相称。架子上的葡萄叶子方才萌出绿芽,也起不到遮荫的作用。这个小城除了温度宜人比北方之外,看上去什么都很疲软糜烂,商铺,建筑,道路,一切都充斥着灰色颗粒,像是加了一层工业滤镜。完全不讨喜的样子。“我们先在这儿等会,一会儿陈阿姨就赶过来了。”阮衿看了看五十米开外的早餐铺,“你昨天在火车上没吃什么,我去买份馄饨吧。”李隅的眼睛落在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脸上:“你吃的更少吧,没记错的话才一块饼干。”阮衿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默认李隅肚子饿了的事实,快步往前去了买早餐了。阮衿一边要了两份不加辣的小馄饨,一边跟店里人看照片,趁机打听阮心的下落。但店里的叔叔阿姨藏在水汽中的面容看上去都很不耐烦的,说昨天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已经在附近商铺问了个遍,没看到就是没看到,翻来覆去纠缠不休,影响人做生意。阮衿心里一沉,除了替陈惠香道了歉之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附近都问遍了也没找到的话,那会去哪儿呢……等馄饨在滚水中熟透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李隅,他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两肘撑在膝盖上看向他这个方向,等人的样子不像犬类,倒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他看上去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啊。该如何去形容这份格格不入呢?倘若让阮衿来说,那就是现在照一张照片的话,李隅看上去一定是ps上去的。来来往往灰鸽一样的人群中,唯有他是最明亮的一粒。拎着两碗馄饨走回去的时候,李隅正在旁边和一个带着小女孩的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李隅正拿出一包没拆封的水果糖给小朋友吃,低头说着话,看上去冷冷的脸也带了点温柔。走得稍近了一点,阮衿这才发现这是当时火车里坐在他前面的那对父女,麻花辫松松垮垮的那个小姑娘。还真巧。耳畔摩托车引擎轰鸣一响,来了个年龄约莫三十岁的女人,嗓门很大地冲那对父女喊道,“还唠嗑呢,想走着回家是吧你们俩?”那位中年男人一把捞起了孩子,冲李隅道,“没想到这么快,我老婆来接我了,那就先走了。”随即目光又落到后面慢慢走近的阮衿身上,带了一丝笑意,“刚好你那小男……”本来好好走着,阮衿忽然听到李隅咳嗽出很大一声,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给弄泼了。“你感冒了吗?”从背后绕过来的阮衿把两碗馄饨搁在长椅上,疑惑地去看他的脸。李隅清了清嗓子,神色不变,“没有,嗓子有点不舒服。”“那你多喝点水吧。”那位反坐在摩托后座的小孩拿了李隅给的一整包水果糖,趁车没启动,扭头脆生生地冲李隅喊话“小宝宝哥哥再见,谢谢小宝宝哥哥的糖,么么么。”阮衿一边拧开水一边递给李隅,有点疑惑地问,“她是在叫你吗?小宝宝哥哥什么的……”“不知道,应该不是我。”李隅坐在长椅上依旧神色冷静,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瓶矿泉水。作者有话说:其实昨晚只写了1500,今天到晚上八点才开始写。太生死时速了,抽空再修修。第56章 三个地方寻人启事阮心,女,8岁,身高1.43米,着米白色薄毛衣,蓝色牛仔背带裙,脚穿棕色圆头小皮鞋,扎有两个辫子。于20xx年3月6日下午在锦城火车站走失,如有发现或知情者,请拨打电话159xxxxxxxx,当面必有重谢。联系人:陈惠香桌上是一沓打印的寻人启事,上面除了简短的文字之外则是阮心的两三张生活旧照,还是去年夏天头发不是很长的时候,在公园的秋千上照的,风吹过,马尾辫高高扬起一个弧度,那闪亮亮、汗津津的脸上,笑容始终是天真无邪的。这张纸阮衿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眼睛移开了。陈惠香赶来之后三个人在附近一家奶茶店里落座,而眼前女人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形容枯槁,面如菜色,眼底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应该是一夜没睡。和阮衿上次见她的样子完全不同,可以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竟是完全憔悴下去了。陈惠香嗓子哑得厉害,讲的话也不多,激动惊惧的劲儿过去了,就只剩下一些情绪低落的叙述。监控里显示阮心是自己出走的,并不属于拐卖的范畴。但火车站附近流动人员很多,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大型的拐卖案件发生,而且阮心是omega,能卖出最高价来。小孩子出走后再被拐,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那些人贩子都长了一张和善可亲的脸,在火车站和家长套近乎,闲聊,然后再假意帮忙照看,偷走婴幼儿,出生证还有其他别的伪造证件全都一应俱全,不出一天就乘长途汽车连夜送到省外。可调的监控并不多,而四处摸排走访的结果,到目前为止也并不顺利。听得阮衿心一阵阵发紧,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杯子,半晌才松开了,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要不然身体真的会受不了的,换我再去找找。”“我现在哪有心去休息啊,找不到人,连水都喝不下去。要是心心真的丢了,那我也不想活了……”陈惠香一说,眼泪簌簌地又往下不停地掉,阮衿只得给她拼命掏纸巾擦眼泪,纸不够用了,李隅又一言不发地继续伸手递过去。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萦绕在耳畔,不停的自责,不停的眼泪,引得店内顾客频频侧目,莫名使得人十分心焦。阮衿一只手轻拍着陈惠香瘦削的脊背,让她在趴在自己肩上释放一下情绪。而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李隅,他只是拿着一张寻人启事低头认真在看,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纸张,看完了又低头拿着手机摆弄,完全对面前的哭哭啼啼充耳不闻,好像对此没有厌烦,但也没有多少同情,比其他顾客还要正常些。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厌烦……但对李隅来说这很尴尬吧,阮衿在心里连续说了一百万个对不起,但是现在也无暇去管李隅了。又安慰了许久,好说歹说才把陈惠香劝去安生休息,不然按下葫芦又起瓢,丢了一个又再倒下一个,这事实在是得不偿失。找了间附近的招待所租了单间,把人先送过去了。阮衿扶着哭到浑身瘫软的陈惠香到二楼房间,说一旦有好消息就会来电话,让她先安心睡会儿,暂且什么也别想。情绪大起大落过后就是很容易累,阮衿看着陈惠香蜷缩在床上,可怜的一小团鼓在白色被子里,确认了没有任何动作,这才关上门离开。贴满小广告的陡峭楼道延伸下去,在晃动的视线中像一道灰色的浮桥,阮衿一瞬间忽然感觉有点耳鸣,感觉自己背后仍跟着女人幽咽的哭声,差点没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栽倒下去。还好他动作迅速地扶住了墙,五指甚至揪掉了墙上一层厚厚的牛皮癣,这才刹车站稳了身子。背后浮起了一层薄汗,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他竟然就有点撑不下去了。就算是在垒积木,那现在也不是倒下去的时候。会没事的。他脑子里还在持续回荡着李隅所说的这句话,会没事的,他让自己脑子里仅仅只循环着这四个字,然后才直起身,往楼下继续走去。走到一楼前台玩手机的小妹那里,他想起刚刚急着把人扶上去,还没付钱的事,刚准备翻翻自己口袋里的现金,却听人回复说“刚刚你的朋友付过了啊。”李隅帮忙结账了啊。阮衿掏口袋的手停下了,问过价钱之后又抬手拨开那厚如海带的塑料帘子,走到外面晴朗灰霾的天气中去。李隅正背对着他站在外面,装满寻人启事的宽大纸袋斜倚着他的脚,垂下来的左手手指夹着一支烟,尚未点燃。阮衿走过来的时候,他正抬起夹烟的手敏捷地在空气中抓什么东西。他瞥了一眼阮衿,然后才开口说,“是柳絮。”摊开手掌,中间是几近透明洁净的一小簇,还没有落到地上沾染过任何的灰尘,像是动物幼崽刚生出的一层细腻绒毛,正在微风中簌簌摇动着。“嗯,是柳絮啊。”阮衿看着他掌中这一簇,很快被风带走了。分明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在李隅掌心却显得可爱了不少。“看上去没你描述的那么糟糕。”阮衿正欲拿起地上的纸袋,准备沿街贴一下,再顺道继续四处找找。手却被李隅碰开了,李隅从纸袋里夹出两张寻人启事,垫在台阶上然后坐下了,示意阮衿也跟着他坐下来。“先不急着走,我现在有一个想法。”阮衿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但还是跟着李隅坐下来了,他相信他不会说些完全无意义的话。李隅看着前面络绎不绝的人,手中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反复摩挲了几道,“你妹妹已经八岁了是吧?”阮衿“嗯”了一声,又觉得李隅其实是想抽烟的,只是因为现在坐很近,为了照顾身边人才没点,“要是你想抽就抽吧,我不要紧。”李隅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又“噌”地一下打开火机点烟,低头衔很快吸了一口,朝着阮衿的反方向吐出一口白烟来。那些溢出来的烟雾,缠绵缭绕地向上蒸腾着,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显得抽象而神秘,却又俊美得不可思议。风送过来的薄荷烟味,稀释后并不刺鼻,相反的,有股清淡冷冽的香气。“八岁,比起那些三四五六岁的小孩来说,其实是个更聪明成熟的年纪。大人嘱咐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可以乱跑,不然走丢会被坏人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