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4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7      字数:9866
  阮衿想,那么现在李隅的真心在哪儿呢?虽然我能摸到的机会不多,但是要尽力试一试。作者有话说:这章有点乱且水,见谅,后半段在大厅里拿手机码的。我会努力把节奏推快点的,早点让渣爹出事,他可真是烦死我了。快去spa!第82章 答案那家茶楼的牌匾上的名字写的是“望月楼”,虽然名字起得好听,不过装潢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门面本来就窄而小,旁边还挤出一亩三分地让给阿婆的糕点铺子。阮衿跟着李隅沿着嘎吱作响的木质楼梯往上走,一直绕到二楼,上面约莫有二三十张铺着朴素白色桌布的圆桌。虽说现在仍是上午,可塘市其实没有吃早茶的习惯,这个粤式旧茶楼的生意并不算好,诺大的二楼不知道是被包场还是如何,只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独坐在窗前。她穿一字肩黑裙,修长脖子上戴着一串小颗珍珠项链,长发垂在肩上,正忧郁地瞅着骑楼外的川流不息的人群,注意到见了两人来,就客气地站起身来。虽然保养得很精致,五官也仍小巧玲珑,但离近了看眼神中岁月留下的痕迹却无法掩盖,成熟世故,又不乏女性omega的优雅。她的眼神落到阮衿的身上,“小李,这位是……”阮衿率先抢在李隅之前替他拉开了里面那张椅子,“我是他的助理,阮衿。”于是她的自我介绍是单独冲阮衿的,很简短,“陈茹。”阮衿去握她的手,低头一看,两只戴了银色戒指的手蜻蜓点水般地碰在了一起,只握住了指尖而已,“陈小姐好。”她原本有些郁结着的眉骤然舒展开了,抿唇笑了一下,“可别叫小姐了,我都是能当你妈的年龄了。叫陈姐就好。”阮衿的手放回在膝上,李隅垂眸看到他偷偷把戒指从指根上旋转着,一点点取了下来,然后塞进了裤子口袋里。之后则是照例落座点餐,翻开菜单,陈姐先选了一壶花茶,侍应生又拿了点心单子来,她蛮客气,要了几笼虾饺和叉烧,然后又是肉粽,炒菜,竭力往多了去点,好像是生怕三个人吃不够似的。等再继续点排骨饭的时候就被李隅给出口阻止了,“我在家里吃得晚,不用再继续破费了。”阮衿也跟着附和点头,“嗯。”在家吃的晚……在阮衿听来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悬着的挂坠,被凭空拨弄了一下。李隅那份早餐是他亲手做的,总觉得他们好像相处很久,已经成为默契感十足,密不可分的家人。等到侍应生走了,陈姐掩映在花瓶之后的脸露出来,那朵白花好像是别在她耳畔上的,整个茶楼都泛着一股清新的茉莉茶的味道。叹了一口气之后,她抚摸着胸口的项链说,“我能出来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送的东西可真是把我害惨了,我家那位的疑心病又犯了……”李隅说;“我知道的,小礼物,那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还有事没做而已。我们长话短说,从你怎么认识李胜南开始……”阮衿安静笔直地坐着,守好了一个助理的本分。不过他又开始忍不住猜测,这位又是他的谁?每当越了解深入一点,他越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名为李隅的蓝洞,他无边无际的暧昧关系网,令自己快要溺毙在酸涩的海洋中。陈茹和李隅结识在高尔夫球场上,那时候李隅刚回国,李胜南头一回带着他去见自己的财务顾问。陈茹是那位财务顾问的新婚妻子,分明都是第一次相见,但是李隅却凭借着一种同类的敏锐直觉,看出来她认得李胜南,而且非常,非常地畏惧他。但有意思的是,李胜南却对面不识,仍然同她笑找话题着攀谈。后来李隅就有意无意同她多次接触,陈茹起初还以为此人是怀揣什么不轨的心思要追求自己,自己人到中年居然还能吸引二十多岁的优质alpha,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后来则发现谈来谈去,话题总是绕着李胜南打转,他竟是想从她身上套些话出来。她悟出来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内斗,可别引火烧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后来李隅再来请她出来,陈茹这时候才假模假样的拒绝,“我是有夫之妇,我想不太方便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李隅则不紧不慢地在电话中缓缓威胁她,声音轻飘飘的,“好啊。那我就直说,我请你吃饭,你欣然赴约,我送你礼物,你也照单全收。那么现在我想要知道李胜南的事,你就必须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我并不介意和有夫之妇闹出些桃色新闻,照片,录像都有,一共有上百张,我特地请人拍的。现在鼠标动一下,马上就可以发到您家里那位的邮箱里。”陈茹气得脸发紫,又惧又羞,可偏偏每次李隅约她吃饭,喝茶,她都是主动应下了,要说自己完全清清白白,那也绝对是没有的。但当她不情不愿忍气吞声地答应了,李隅却又先把她给冷飕飕地搁置下,一直到最近忙完了又再把她给随意捡拾起来。那股恼怒又惶恐的劲儿被冲散了,现在居然还能和平相处,李隅倒是拿捏人的情绪的高手。虽然是半被胁迫,她对李隅的倒也没办法真正生气起来,只是拢住了自己的双臂,“李胜南,其实我和他只接触过一次,但我怕他是因为……”她年轻那会儿在塘市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皮肉工作,灰色收入总是来得很快。她们一行家境不好的omega白天在按摩店里正经工作,晚上就出去接客。那时候她们凌晨时分歇业之后常来这家旧茶楼吃东西,便宜管饱,叉烧,牛肉丸,还有排骨饭,再点上一根劣质烟。一起看着城市窗外的发黄的圆月亮,怒骂老板中给得最少的那一位。算是亲人吧?兄弟姐妹?她是那么想的。不过后来有位大金主来,听说胃口很大,财大气粗,一次包了许多个人去别墅开party。她那时去了,一群人在一辆黑黢黢的面包车里,他们依旧笑嘻嘻地攀谈着,膝盖撞在一起,那些月光照进来,把每个omega的脸都照得敞亮洁白。中途她忽然腹痛难忍,吵着要下车,结果在厕所发现是生理期提前到了,裙子都给染红了一大块。于是那司机没等她,径直把车开走了。她骂骂咧咧很久,恨自己这不争气的生理期,白白浪费了挣大钱的好机会。不过陈茹从没有想过,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这些朋友们。很奇怪,也很毛骨悚然,她们再没有回来过了,哪怕一个人。.李隅问:“你有去找过他们吧?”“是的,我去找了。”还陆陆续续有相熟的omega站/街女周末去那位金主那里服务过,有的回来过,又再去,但不多久又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在社会上存在过一样。她们大多数不是本地人,和亲人相距甚是遥远,或者和家里关系很不和睦,没有证件,没有身份,一切都是灰色的,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寻找。不会流落到买卖人口的黑市上去吧?陈茹打听到了位置,她在某个周六的傍晚按响那扇别墅的大门,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了李胜南,很糜烂放荡的一个人,身上沾满了omega的信息素味,好像还有血腥味儿。陈茹自称是卖保险的。他或许是喝醉了,笑着说,“哦,我知道你是买保险的,那你想进来吗?”她浑身发冷,连连摆手,随即落荒而逃,只得躲在一边偷偷摸摸地瞅着。又是那辆面包车从别墅区外驶进来,她不知道自己在花坛中蹲了多久,从夕阳西下到夜幕低垂,等到这辆车再重新驶出来,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匆匆记下车牌号。再二次蹲守的时候,她雇了摩托跟着,左转右转的,跟去了一片郊区的废旧工地。看着它驶进灰色的烂尾楼中,她听着搅拌机的声音,铁锹的声音,也只是止步于此,这比她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可怕。怎么敢去报警,他们这种群体本来就连正规证件都没有。这些都是旧事了,陈茹仅仅只是窥探了一半,就因为畏惧而止步于此,可是这一切都萦绕在她的心中很久。至少不能再停留在底层了,她不能当被随意抹杀掉那一个。这么告诉自己之后,她然后才放弃继续做皮肉生意,至少不要那么便宜卖。等到听完了这些,杯中添好的茶都已经彻底凉透了,那些点了的食物全部搁置着,变得像冰冷漂亮的模型一样摆在桌上。没有人动筷子,只有徐徐的叹息声传出来。李隅把冷茶喝了一口,“那你还记得是哪个具体地方吗?”陈茹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快,“太久了,我想大概是靠北边那片吧,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在塘市了……从以前拆到了现在还是在拆,大变样了。我中途去别的市待了几年,现在回来也实在是记不清了。”“你到底是记不清……”李隅这话在阮衿看来问得极刁钻,他身上半身前倾,那双漂亮的眼睛从下往上视人的时候好似含着钩子,“还是说,不敢记清?”“我总得自保吧,小孩儿,该讲的我都讲了,但你不能让我没活路。”陈茹看着他,看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抿着的薄唇,过分密的睫毛,深邃的轮廓看上去有些混血的味道,那种锐气和自信来源于年轻气盛。她意识到尽管他有心机且足够圆滑,但仍旧还是个孩子,因为他敢于去冒险,可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却已经无能为力,“等到你真的能扳倒李胜南的势力,我可能就记清楚了,但现在连苗头都还没有呢。”李隅的眼神从陈茹雪白精致的面孔上沿路滑到了脖颈上,“项链很适合你。”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转移话题的方式,下意识挑起细细的眉毛,“谢谢,是你品味好啊。”李隅送过她几次礼物,项链,耳坠,手链,现在都是她爱不释手的。“但很可惜没有下一次了。”李隅站了起来,神情恢复了一惯的冷淡,好像价值榨取完连露出微笑都需要收费一样,“咱们就先到这里为止吧,我已经不需要你了,那个地方我会自己找到的。”平心而论,他对每个合作对象都还不错,当然,如果用完就丢不算伤人感情的话。获取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宣布和平结束的时候,有人从他这里拿走了大笔的钱,有人从他这里拿走了想要的资源,有的人从他这里喜欢的礼物,还有的人……他垂下眼睛,阮衿还坐着在发呆,完全不像是个合格的助理。阮衿好像还沉浸在刚才陈茹所讲述的模糊的事件中,正在脑海中搜寻着更深入的印象。从开头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好像真的不存在一样。于是李隅碰了碰阮衿的肩膀,但他好像是应激似的猛得往后一仰,椅子脚在地上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动静,又倾斜着仰起一个角度,马上就掀翻在地了。李隅的手压住了他的椅背,一只手给徐徐扶平了,也没说什么,先转身走了。好在没丢人现眼,阮衿呼出一口气,跟在快步往前的李隅后边说,“谢谢老板。”由于这声“老板”叫得极小声,听起来不像是在给陈茹做戏,倒像是贴着李隅的耳朵说给他听的。.既然是助理,做戏就做了个整全套。阮衿拿了李隅的车钥匙当司机,换成李隅坐副驾驶。他驾照拿了很久,可不上手就容易生疏,上道上开了一会儿才熟稔。虽然比不得李隅那么稳,但也不至于差,没教人瞧出端倪来。他先把陈茹送回家附近去了,然后才绕着路开出来。等到陈茹下去好一阵李隅才说,“你刚才发什么呆?”阮衿一边紧盯着路面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嗯?你是说之前茶楼的时候吗?我只是在想她说的那些事,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李隅没再说话了,只是心里不舒服吗?答案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假话,他在心里画了一个巨大深刻的红叉。但如果阮衿向他隐瞒,他也不必对阮衿和盘托出。即使是合作关系,他们也无需知根知底。阮衿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李隅的下巴,是绷紧的状态,像是蓄势待发的某种动物。这种把自己随时武装起来的感觉太耗费心神了,李隅好像是一张拉满的弓,感觉已经要负荷到极点了,再下一步就是彻底崩断。于是阮衿说,“你,真的要自己去找那个地方吗?”“不行吗?”“不是不行,我只是觉得你不能同时做很多事……”李隅笑了一声,“你也像陈茹一样觉得我做不到?”阮衿一边直视前方一边摇头,“我觉得你想做的话,什么都能做到,只是那样会很累。”时隔太久了,李胜南都已不再年轻,也不再留恋玩杀戮的游戏,想要找到过去的证据,谈何容易,其实可以在很久以后交给警察,这完全不归属于李隅的分内责任。他如果想扳倒李胜南,继续那些商业陷阱,步步为营即可,大可不必如此劳神费心。所以阮衿知道李隅想要的显然不只是打垮李胜南而已,他同时在做着野心更大的一件事。“我只是想弄清楚问题的答案。”李隅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他的手抚摸在玻璃上,指腹遮住了,朗朗乾坤下,一个人,一小群人的存在像蝼蚁一样,被彻底抹杀掉了。谁生来不是为了寻找迷题的解呢?他只是想弄清楚没有弄清楚的问题,为什么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而消失后他又去了哪里。有些人是死掉了,被埋在混凝土里,被打在地基中,那些腐烂的肌肉和骸骨都不会说话。可没有死去的人呢?是什么让他们凭空蒸发,竟连一块骸骨也无处可寻。但阮衿不清楚李隅在想这些,他只是觉得,李隅实在是把自己弄得太累了,而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其实不太在乎自己是一颗怎样的旗子,或者就像陈茹这样的合作对象一样,时间到,于是用过就扔。可是在使用期间,他希望自己能帮李隅做些什么,那是再好不过的。他轻轻的踩着刹车,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李隅,你现在可以先好好睡一会儿,路还很远,我送你去周白鸮的会所。”第83章 胃疼其实李隅没有多少困意,但不知为何,听了阮衿说完之后他报了个地址,还真的就渐渐睡着,就在那晃动的车里,慢慢酝酿出了些许睡意。阮衿本来开了导航,又觉得那甜美的女声实在太吵人,大致确认了怎么走之后就马上关上了。他车开得不够稳,于是就只能尽量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往前行驶,想让睡着的李隅能睡得再舒服一些。时间还早,正巧阮衿绕过之前的江滩,他也把车停在那儿待了一会儿,降下窗户任由那些清凉略咸腥的风打着转灌进来。就像是上次李隅载他停车在此处一样的,不过,这一次的李隅却迟迟未曾醒来。他靠着玻璃睡着的侧脸看上去像是素烧的胚,苍白的,像在玻璃鱼缸里,均匀地吐纳出细微可察的呼吸声。阮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个巴掌大的本子来,垫在方向盘上打开,“李隅”,a国的s大,过去他在官网上试图搜索李隅的一些零碎消息,艰难得就像沙里淘金,他只知道李隅获过奖学金,还得过一次大型的帆船比赛银牌。那些为数不多的,不露笑容的合照,有的只是露出半个肩膀,因为实在太过珍贵,被他截下来存成电子档,或打印出来粘在本子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不觉得荒谬,只觉得还挺悲凉的,他对他们不能再遇这件事从来坚信不疑。而现在这个名字,“李隅”,他再次出现了,就像一颗恒星,旁边已经绕着“宋邵”和“白疏桐”这两颗行星,这次阮衿垫在方向盘上再落笔,多加上一个“陈茹”。对,裴志军也算吗?应该也是,于是他也写上了裴志军的名字。估计还有更多层出不穷,真真假假的。阮衿知道李隅过去很不屑于玩那些滥情的把戏,但现在大不一样了。真的如tiffany所说的,他送出礼物,他态度暧昧不明,他换取一切他想要拿到的。那么现在看来,自己反倒是最最无用的那一个合作对象。那次易感期的时候,他的信息素还算有用。可现在继续合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派上什么用场。正这么想着,他手中的笔滚到了地上。弯下腰捡起的时候,阮衿看到了刹车踏板下角落的缝隙里有一块小小的,发亮的玻璃。他伸手去碰,感到有些扎手,只能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这是那种状似保龄球的安瓿瓶上面的细颈玻璃,下端带着破裂开时锋利不规则的毛刺,应该是在用手指弹开的时候不慎飞出去的。这是装抑制剂的药剂瓶吗?李隅在车里也备过抑制剂的吗?他还在疑惑着,并且心中涌起一股非常奇怪的预感。他的本子又从方向盘上滚到副驾驶下,他一边忙着不发出声音给捡起来,手撑在车前,虽然动作轻到没发出声音,可是手掌撞上去的感觉很奇怪。他在轻轻敲了一下,那里面是空的,应该有一个隔层。阮衿保持着蹲下/身的姿势,心脏开始禁不住狂跳,屏住呼吸,寻找着边缘不明显的缝隙,用指甲给一点点打开了——那里面搁着一个盒子,还剩下最后两支安瓿瓶。他拿起了一支仔细端详了一下,如果是抑制剂的话,上面应该一板一眼地印着深蓝色的“腺体抑制注射液”之类的字样才对,可这上面空空如也,甚至连生产日期都没有。它显然不是抑制剂,阮衿把东西悄悄地放回去了,更加确定了心中某个想法。他重新滑回了位置上,后背靠拢在皮质的座椅上,感觉出了一层冷汗。如果李胜南对他有防备的话,又怎么会觉得头痛呢,他早该想到,这药是李隅下的……那枚玻璃残片被他用纸巾层层包裹了起来,塞进口袋里。后视镜里的李隅仍然静静地睡着,他像是一枚躺在流动溪水之下的静止的白色鹅卵石。好像是换了一个姿势?他刚刚是这样用手撑着下颌的吗?既然他现在闭着眼睛,那么暂且不管是真的睡着还是假的吧。在天色逐渐转暗之后,阮衿重新启动了车,车后座上睡了约莫有两小时的李隅也逐渐苏醒过来。scadiaca完全不像那些酒吧一条街之类的地方,阮衿知道附近不会有那种临时的停车场,这里四面都是高级住宅楼,还有郁郁葱葱高大的吸音植物,这一片绝对的寂静在向来喧嚣嘈杂的塘市中实在金贵,因此价格昂贵。雕花的黑漆铁门为李隅的车徐徐敞开了,阮衿看到了庭正中有一只猫头鹰的雕像。他把车停在门口,李隅从车上下去了。阮衿有点犹豫,他想问李隅“我能不能去?”后来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他能产生这种想法实乃勇气可嘉。不会有比那更尴尬的场面,不,甚至可以说是扫兴。如果李隅带着他进去,这一群人的整个愉快夜晚会直接被毁掉的。李隅原本走了,却又折回来了敲车窗,他说,“你把车开回去……”恰巧阮衿也把车窗降下来,刚好说:“那我待会儿接你回去。”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李隅说:“我没有那种爱折腾人的癖好。”而且他有花钱雇来的司机。那你就当我想被你折腾吧……我真的非常想……阮衿苦笑了一下,手扶在窗户边缘上,他还是固执地说:“如果你晚点要回去的话,你打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好吗?”阮衿说话的语气总是那种客气中带了些祈求的味道,总是说,好吗?可以吗?显得脾气很好,被拒绝也没关系的样子。可对面但凡是有些教养的人,都不会直接拒绝掉。更何况李隅这样的人呢?他觉得自己其实还挺无耻的,就这么仰着脸,眼睛看窗外那个人。“随便你吧。”李隅刚睡醒之后松弛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喑哑,他转身上了台阶。阮衿则扭头把车转头开往了会所自带的地下车库停着,他在车里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握着钥匙乘电梯上楼去了。那里面很大,大理石的地板反射着亮堂堂的光,还有些好闻的香氛味道,门口穿着整齐套装的保安拦住了他,疑惑着打量他,“先生,现在还不到开放时间,请出示您的会员卡。”阮衿把车钥匙拿起来轻轻晃了一下,“哦,我是李隅先生的司机。”或许是因为李隅是老板的朋友,且的确是常客,他的车型也不常见,阮衿就获得了首肯被放进去了。他去问了前台接待的人,借着李隅司机的名义说老板嘱托要给周白鸮转交东西。脚下踏着暗红色的软毯,前面是穿着西装马甲的经理,阮衿被引去了周白鸮的总经理休息室。门只是被敲了三下,连话都还没说,里面传来周白鸮鸟叫一样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谁啊谁啊……我这儿刚到,快热死了,换衣服呢,都先等会儿……”分明没人多说什么,但他这声气弄得好像有人在拼命催他一样。说是在换衣服,但火急火燎开门的时候周白鸮的白大褂仍是呈现出剥了一半,垮在肩头的状态,他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脸也是被热气蒸红的,倒是真的不介意自己这么不雅观来示人。他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经理,“有什么……”最后“事”这个字还没出口,他眼珠一转,就已经看到了站在经理背后的阮衿,嘴只是徒然张着,喉咙却已经生锈,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虽说他对阮衿回来早已有准备,但是为什么还找上他了?看着阮衿脸上还带着笑,周白鸮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名的怒气裹挟着。“好久不见,小周……”话音未落,循着周白鸮剧烈的动作,那件白大褂也彻底从肩膀上垮到腰间去了。那位经理怔怔地,眼看着自己老板忽然之间给了李隅的司机一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先捂着脸尖叫出了一声。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这俩人,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阮衿也不说话,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其实只是看着吓人,周白鸮打他真的不算重,不过他鼻腔黏膜比较脆弱,容易流血。那些温热鲜红的血从捂不住的指缝往下流,汇聚在嘴唇上方人中的凹陷处,又淌到下巴上,被他用手背用力擦干了。他继续捂着鼻子说:“我们可以谈谈李隅的事吗?你不想见我,我绝不打扰你,保证就几分钟。”.李隅推开了包厢的门,那里面黑得不寻常。脚步刚一踏进去,头顶的灯忽然就亮了。“surprise!!!”伴随着一个女声随之而来的弹射而来的是礼花筒里红的,紫的长彩带。那些交叠的大团彩带全挂在李隅头发和肩头上,被他皱着眉头用手清理掉了。“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白疏桐站在包厢的正中间,她脸上笑咪咪的,好像很期待李隅看到她忽然出现的反应,很可惜,她也料到了,此人并没有多余的反应。他真擅长让人扫兴。前几天还在打电话说半个月后回来,其实白疏桐早就买好了第二天的机票。毕竟虽然在国内不算大火,但好歹那也是明星的私人行程,哪儿能被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呢。闻川正搂着新女友,一个金发碧眼的omega坐在沙发上,他和李隅打了个照面之后捕捉到这家伙神情有些不爽,于是忙解释,“这可不怪我,我在机场碰到的白小姐,听说晚上你要来玩儿,干脆就一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很巧?”李隅也没揭穿他这种拙劣的谎言,他周围这一圈朋友好像都特别关注自己的感情生活。他们觉得自己不找伴侣,一切都归咎于沉湎过去的,该死的感情。只要开启下一段,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谈情说爱的,但他们拍着大腿乐了,谁让你动真心了,上个床找个伴而已,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天真,又这么矛盾,你不是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吗?但他总是不断地想起李胜南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光是想想就令他觉得够可怖了,何况是真的那么实践起来,他是真的排斥,而并非假清高。“是真的很巧哦。”白疏桐一边笑一边紧挨着李隅坐下了,大腿贴着大腿,手臂贴着手臂,好像**的滋味能从她身上传递到李隅的身上。指甲涂成莹润的橙色,倘若不是肤色白皙的人,其实驾驭不好这个颜色,但演员的手果然是不同的,无处不完美。不过橙色指甲衬着那纤细手腕上缠着的那串褐色的佛珠,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那是白疏桐特意去庙里花重金求的,当时还给李隅炫耀说,“我们差不多的,就颜色不一样,像不像是一对情侣款?“可她并不清楚那串菩提子之于李隅有什么不同,有样学样的时候还被当众甩了冷脸,气得掉了好几滴酸楚的眼泪。尽管李隅表现出了强烈的反感,她还是不管不顾佩戴到了至今,对这串佛珠执念异常之深。现在李隅又看到这串佛珠,他和白疏桐坐得很近,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耳语,这算是他少见的好言相劝,“你摘了吧。”白疏桐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很无所谓,“可以啊,你摘了,那我也摘。这后面有片人工湖,我们一起丢进去。”换言之,你做不到的事,也千万别来指责我。她又扭头继续说,黑色的眼线把眼睛衬得妩媚得像猫,眼尾带一点烟熏,她说话的时候耳坠左右轻微地晃荡着,像是在催眠似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知道你再跟你爸暗地里斗啊,可他又想攀我们家,你干脆就把自己卖给我,我让我爸帮帮你咯,你何必自己铤而走险,不就……”李隅笑眯眯的,他叹口气,托着脸的手指夹着没有点的烟,“有白先生当你父亲很好吧。”“是啊,很好呀。”她也咯咯地笑起来,拿出打火机给李隅去点烟。陆陆续续包房里又来了好几个人,还有方如昼,他看到李隅和白疏桐在角落一起吸烟,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细声讲话。那是一个很颓废的画面,乌烟瘴气的,一对俊男靓女,看起来异常亲密的。他冲李隅上下挑动眉毛,那是一个生动调笑的表情:啊,你上回怎么说的来着?这么快又开始了?李隅冲他轻轻挥了挥手,方如昼便走了,怕自己打扰他调情。但其实李隅分明是再次确定了自己永远不会爱上面前这个女人的可能,一点儿也没有。纵然她痴情,青春,美丽,甚至和他心平气和相处了几年,在各种场合上见过面。就算是每天回家路上遇到一只小猫小狗,那也不是一丁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况且她知道他很多爱好,还主动提供那么多价值和利益,她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爸爸,那真是一个商业联姻最好的对象啊。可是这些都不是爱上一个人的必要条件,她抚摸到自己伤口的时候从不会做任何停留,也不会感同身受觉得痛,这真是一件难过的事。人与人的彼此理解要比信息素匹配度达到99%更艰难。而刚刚的李隅就很难过,当然,在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咯。但是白疏桐被他深深地凝视着,有种眩晕电击般的激动,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亲密,好像真的在好好审视她如何,是否是一个值得考量的对象,于是她紧紧地握住了李隅的手,往他胸口上倾轧:“怎么样?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