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1
作者:Shrimp      更新:2023-06-22 09:47      字数:9835
  是因为特殊时期期吗?对别的alpha的血都觉得排斥。又多加了些洗手液洗了几遍之后,他再擦干手,就收到了李隅的消息,“拿到了就快点回去。”的确应该快回去,他还想趁着李隅不在研究一下那个教学光碟。阮衿到家之后就把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上了,开始用影碟机播放那张绘着盛开的玫瑰花的粉色光碟,谢天谢地他家里还有一款古董影碟机,从柜子底层翻出来的,大小跟十四寸的笔记本电脑差不多。以前冯蔓如果在家,晚上就喜欢通宵熬夜看各种言情剧,她总是隔段时间就租整整一箱新的影碟回来。而在她死了之后,尽管阮衿对电视剧电影都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至于变卖掉,只是积压在柜子中。以前阮心还小,他还会拿出来放点动画片什么的,但搁现在基本是在积灰了。阮衿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他拿出来放这种教学光碟。不过事实就是阮衿想太多了,这张医院出品的教学光碟里并没展现露骨的成人色、情内容,就只是一位白大褂的讲解员,用3d的动画以及两、性的器官模型一板一眼地讲述着应该怎么正确和安全地进行第一次的发、情期期间的性、交。而讲解也颇为详细,将从omega的发。情期开始讲起,再往后循序渐进。阮衿在床上盘腿抱着枕头,像上课一样认真听着,但不知道为什么看那种人物简略的动画都会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脸颊在升温,后背也不知为何沁出了一层薄汗。于是把枕头抛开,外套也脱了,起身去取水喝。刚倒进杯子里牛饮了一大口,水还含在嘴里,就听那摆在床头的影碟机传来女声的一句,“omega发。情期开始的第一个征兆:心率加快,浑身燥热。”阮衿差点被那一大口水给硬生生呛死,非常勉强地吞咽下去了。敞亮的女声继续在狭小的房间中回响着,“伴随着燥热开始的另一个特征就是四肢酸软无力,如果觉得平常可以拿起来的东西却突然拿不起来,或者是觉得变重了,那么请注意,现在一定要提高警惕了……”“杯子变重……”阮衿有点狐疑地上下掂动着自己手中的马克杯,重吗?虽然拿不动杯子的程度真的太夸张,但怎么感觉好像真的变重了一点。他一方面觉得荒谬,觉得是受了光碟讲解的引导而疑神疑鬼,另一方面又的确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继续竖起耳朵听光碟里的声音。“这个时候呢,如果在室内就还算好,但在户外场所就会比较危险,因为此时信息素的大量外溢将会使得日常抑制贴失效,信息素会吸引到独身的alpha,在赶回家的路上,我们需要及时使用喷雾,效果能维持三十分钟到一小时不等。”虽然现在的确待在屋内,而且信息素的味道也不算特别浓……好吧,他已经能够明显地嗅到自己的味道了。特殊时期信息素的味道很古怪,都不像他平常的,真的变得甜了许多,但同时古怪,如同往刚新鲜锯开的树中间浇筑一层黏糊的蜜糖。出于现在自己独身一个人的考量,阮衿还是喷了许多昨天从医院里买回来的喷雾。而当omega已经处在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后续则是需要alpha伴侣来缓解症状。阮衿坐在床上,必须得诚恳地面对他浑身燥热,心率加快,并且逐渐四肢酸软的发。情现状。而且他真的没有抑制剂,除了那些遮盖住信息素的短时效薄荷喷雾之外一无所有。他本来以为自己肯定不会的,虽然种种准备都做好了,但是心里是那么认为的,况且昨晚他跟李隅睡在一起都还好好的。现在的境况就像是吃饭时看着电视里的晚间新闻,从没想过有哪一条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现在还早,李隅还在上课,阮衿除了老老实实好好待着,也没有别的事可干。况且远没有到无法忍耐的阶段,阮衿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火急火燎地去打扰他。阮衿静静地躺了一会,把李隅昨晚睡过枕头抱在怀里嗅了一下。李隅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的?阮衿清楚他身上缭绕着的薄荷烟的清凉,也清楚他衣领上洗衣液的淡淡的香气,但是他的信息素,就算接过很多次吻都难以察觉,他也没有亲口问过。但是把整张脸埋在枕头上深深呼吸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除了肥皂味之外还有残存的信息素的存在,那种无形的东西逐渐浸润了他,然后在肺腑深处蓄积着灼热,那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是非常致命的。阮衿倒伏在床上,两只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攥紧了枕头,他感觉自己快把自己闷死了,但是却逃脱不桎梏。越来越热了,他好像要彻底融化的雪人一样,意识涣散,身体好像也要化了的雪人似地难以保持原样,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阮衿迷迷糊糊地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六点了。那个影碟机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在床上,现在被给摔到地上去了。阮衿头重脚轻地捡拾起来,没摔坏,但是发现画面仍然停留在喷雾那一块儿。他继续播放,女讲解员开始拿起那两个形状异样的器官模型开始说话,“那么到现在,就是正式需要alpha的时候了。”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三下短促有力的叩门声。阮衿吓了一跳,迅速把影碟机给暂停了,警惕地喊道,“谁啊?”“我。”真是巧了,说什么来什么。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字,可李隅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阮衿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沁出汗水后潮红的脸,低头看看那光碟的画面,字幕正停在那一句令人浮想联翩的“放松自己,让对方进来。”他甩甩脑袋,把那些不健康的废料赶出去,然后一把阖上影碟机,拖着睡得发软的身体去给李隅开门。他倚着门露出笑,努力正色道,“你回来好早啊,没有上晚自习吗?”李隅就用那种“我不是一直都不上晚自习吗?”的莫名其妙眼神看着他,然后才躬身换鞋进去,“我放学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嗯?你打了吗?对不起,我睡着了,可能没有听到。”阮衿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忽然就有点受不了李隅走近之后的气息。本来就十分逼仄,心慌气短的,现在还容易腿软。alpha也有腺体,却不需要抑制贴,因为他们的信息素不会像omega那样难以自控,但是可控并不代表他们的信息素不会外泄,只是平常贴着抑制贴不会受到干扰罢了。可对于发、情的omega来说,就算是一点点,也像是令人上瘾的毒药。李隅往里走了一步,阮衿就往后缩了一下。但这点不经意的闪躲迅速被李隅察觉到了。阮衿的后背撞上鞋柜,李隅另一只手还拎着购物袋,空着的那只手则顺势抚摸起阮衿灼烧着的脸,冰冷得像是白瓷一样的手,在他脸上摸索,如同春雨般短暂地纾解了燥热。这只手拨开了他鬓角湿黏的头发,那声音也很低,直抵得心间都在共鸣震颤,“发/情了?”阮衿靠着他微凉的手心,点了点头,“嗯,发/情了。”李隅把购物袋的东西放下,又顺手把门给反锁,甚至防盗链也都扣上,还扯了扯试试会不会脱落,“你先去床上。”直接就上床?!阮衿有点站不稳,人都结巴了,“就……这么快的吗?你还没看光碟,你是不是需要先学习一下理论再实践?”李隅本来只是看阮衿软得像团麻薯的样子,想让他先去坐着而已,没想到他误会这么多,又觉得忍不住发笑,“你的意思是你都看了,阮衿,你学会了多少?”阮衿把那个影碟机抱在腿上打开,正是要讲解两个人该如何实践的阶段了,“我看了一点,不算多。”但是李隅扫视一眼就给伸手关上了,“我不用看这个。”“为什么?”外面夕阳只剩下最后奋力燃烧的余晖,从窗帘的缝里迸射出一线刀锋似的红光,从李隅和阮衿逐渐凑近的面庞中的罅隙穿凿而出,但很快被遮住了,因为已经没有缝隙。这一点余晖过后就是夜了,他们都交融进同一个影子,进入同一片呼吸的湖泊中。李隅揽着阮衿的脖颈,轻轻将已经透湿的失效抑制贴给撕下来了,揉成指尖的一小团,慢慢地说,“因为我都会。”作者有话说:周白鸮:我好像说过鲤鱼看过特别多的动作片,还是能边看边写数学题的程度吧?(ps:明天的更新大概有七八千,嗯嗯,我已经写了三千字,是内个。)第98章 下雨天……略……原来是李隅把窗台推开了一条缝,他的手探出去,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给淋湿才收回来。“你不是问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吗?”那被打湿的手掌游移到阮衿的鼻子下,腕骨,指节,都清晰可见,“就是雨水的味道。”阮衿感觉自己额头上凉凉的,原来李隅一边埋在他身体深处,手指一边在他的额头上描摹写字。那眼神很认真,他感觉到那一撇一捺,写的是“李隅”两个字,就如同被打下这个名字无形的专属烙印。写完之后李隅好像又觉得自己这么做非常无聊,收回了手,兀自在笑。那些好听的笑声被模糊得非常遥远,阮衿听到他说了一些话。只有那一句还清晰,“你以后遇到下雨天,要记得想我。”作者有话说:删节详情见@一个shrimp第99章 机会在那之后阮衿和李隅就更加亲密,血肉的交融好像拧一股绳子,那种奇妙的感觉将他们二者变得更像家人。阮衿只知道李隅的母亲很早就过世,而那个一言难尽的父亲也不怎么常见面,也应该根本就不在本地常住。他偶尔会讲起他的母亲,但对父亲却从来绝口不提,就如同生命里从没有过这个人存在一样。在那次之后李隅经常来他家,好像对他这个破屋子比较情有独钟,反而很少回自己公寓住了。晚上那些吵闹的声音,他好像也不觉得烦,新床虽然结实,但屋子就那么大,故而尺寸依旧那么小,李隅将就着,逐渐也习惯了。不过阮衿发现他做那种事时候从不乐意把裤子给脱全了,起身喝水都要不厌其烦地再重新提上,阮衿原先只当那是他的习惯,后来才发现李隅大腿外侧上还有条细长又陈旧的疤,稍稍凹陷下去一些,能看出来是手术后缝针留下的。那颜色因为时间流逝的缘故早已褪成极淡的银白,几乎和肤色一致了,若不是忽然被晃到眼睛了发现那里有道疤,平常其实并不会察觉他腿上有这个东西。看到的时候阮衿就问了,“你这儿是怎么弄的呢?十多公分长呢。”“小时候骨折了。”阮衿震惊地问:“出车祸还是……”“不是。”李隅笑着弹烟灰,又把裤子提上了,遮盖住了被阮衿看着的疤,“从二楼窗台上掉下来摔的,本来因为会留疤所以不打算做手术,但牵引了做了十五天,骨头长势不行,还是开刀了。”阮衿忍不住感叹,“你从小就好在意自己的形象啊,但你不知道已经很完美了吗?”李隅指自己笑,“觉得我完美?”阮衿摊手:“无所不能。”“那说明我的目的达成了。”“但是我想看你软弱点儿。”阮衿托着腮说,“或者再稍微依靠别人一点。”“你还想看什么。”李隅拿被子把自己整个身体都蒙住,拿后背对着阮衿,“疤都已经给你看了。”好像不慎让阮衿看到了腿上的疤,他的脸就跟全都丢光了一样。“那这儿……”阮衿就探手去摸他头发里上次右侧后脑勺上留下的疤,细细摸着,“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留疤。”“头发可以遮住,看不见就还好。”、看来真是个外貌协会的。李隅讨厌伤口,讨厌疤痕,倒不是因为疼,疼是可以忍受的,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怕被人看到。毕竟他这人做什么事除了追求一个顺心乐意之外,更多的,那就是做了就要追求尽善尽美。阮衿想,是不是富人家小孩的家教一直都是这样?会近乎苛刻地来鞭策自己。之前阮衿有观察到他和别人打球的时候,每一次都要赢,且要赢得姿态漂亮。那些嚣张和锐气,太不留情面,也还不打算藏锋,很容易给他的对手带来浓郁的挫败感。当然这种行径也会招来周白鸮和闻川的齐声吐槽。经常发生的情况是周白鸮一个人在生气,他扯下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又不敢去揍李隅,只能狂抽树干,一边抽还一边有节奏地咬牙切齿怒吼:“你就——不能——让一次我们吗?!放点水会死?逼王整天就知道自己一个人耍帅!自私!做作!惺惺作态!呕呕呕!”而闻川多半是在附和:“就是就是。”“自私”“做作”又“惺惺作态”的李隅则是继续维持他的冷酷,冷笑,以及那些高贵的不屑一顾。他不喜欢自己身上那些存在着的丑陋部分,也绝不当任何博弈中的输家,但是阮衿和他变得亲密之后能够分享的事更多一些。他相信就像撬开蚌壳之后触及到珍珠的同时也会抚摸到砂砾一样,对李隅的探索亦是如此。阮衿自己的生平履历像地图一样就摊开在那儿,早就是大家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也早就不在乎丢不丢人的事了。反观李隅的,如此光鲜美丽,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但真正的坦诚相待显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他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反正李隅那么可爱。.后续的日子仍然过得像哗啦如流水,阮衿几次模拟考分数都不错,陈幸都羡慕地说他是大神,关键时候谈恋爱居然能这么稳,还在往前进步,这未免也太恐怖。可谈恋爱也不代表一定要时时刻刻厮磨在一起,况且李隅就算不恋爱,也有自己丰富的爱好。他继续玩摄影,学数学,按部就班地生活,且李隅跟他们班主任庄伟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要久,总是挤在办公室研究课题。尽管办公室里那些女老师都跟李隅很熟了,他出来的时候口袋里仍然总是揣着橘子苹果饼干之类的水果零食,受欢迎程度一如他第一次踏进办公室那样。而如果挤得出时间,他就和阮衿一起去那些犄角旮旯胡同的唱片店里淘黑胶,甚至还带着阮衿去过几次教堂观看弥撒。他偶尔还做点手工,除了那次送过阮衿的叶子显得比较正常之外,后来的都越发稀奇古怪了。李隅认识的已上了大学的朋友里有金工专业的,他跟着去他们的实践训练中心,磨出几把金属小锤,给阮衿那把用激光刻上了字,其他的则没有,都随手都分着送给周围的朋友。后来学校论坛上传出了些很啼笑皆非的谣言,据说捶一下数学就能开窍,他们年级许多人借着玩儿,只有周白鸮信了,每夜入睡前都得拿那个小锤子先敲一下脑袋。这些都是后话了。重点是谁不是一直在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呢?不仅仅是李隅,阮衿也有自己要走的路,未来的脉络也越来越明晰了。到下半学期冲刺的时候就一直有不同大学来一中校园里面宣传招生,中午和晚上吃过饭回来,桌肚里时常摆着一沓厚实而光滑的宣传册,都把埋在下面的卷子完全遮住了,班上那段时间总有用宣传单折成的纸飞机在窜来窜去,窗台上,横梁上,还有电扇扇叶上悬停着的,老师一打开电扇,呼啦如同下雨似的往下落,那时一直沉闷的班上都会响起少见的活泼笑声。那么多的大学,那么多个专业的选择,也如同劈头盖脸的雨点降落,阮衿有时候看得头晕,他那种温吞的性格难免会有选择恐惧症。可偏偏李隅好像是要纠正他这个毛病,始终说的是“这种事你应该自己拿主意。”的确如此,但是当他还没拿好主意,一个机会就先自己走到他面前了。塘市春天的风总是很大,时不时就掀起一阵混沙带土的沙尘暴来。有一次他在教学楼下碰到一个抱着一沓外文宣传单的女士,她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另一只手抱着东西,双手都腾不出空闲。因为穿的是尚未及膝的裙子,材质也轻薄蓬松,风乍一起,裙下风光就一览无余,正面临着很窘迫的情况。阮衿看到之后就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借给她缠在腰上,又帮她撑伞,拎东西,一直送到学校国际部门口,说晚一点再把校服还到班里也没关系。校服是到上晚自习的时候被送还的,阮衿对那件事也从没放在心上。他那时候一直在纠结和考虑到底报考哪所大学,后来又想,那合该是考完之后再想的事情,现在大家都在努力想着考试成绩,且就先搁置着吧。一次周测之后班主任忽然找了阮衿去办公室,他还以为自己成绩退步,结果老师一见他进来,手中瓷杯迅速放下,拍着他的肩膀高兴地说,“你啊,这回走大运了,a大招生办点名要你。”“哪个a大啊?”阮衿感觉自己压根都没听过这个大学的缩写。“a国的a大啊。”但如果前面冠以国家名他就清楚了,那是一个他从没敢肖想过的学府。从前阮衿脑子里盘旋着的始终是国内城市,却从没想过从那方寸囹圄里面跳出来好好看看,现在虽有茅塞顿开之感,可是阻挡在前面的依旧是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现实经济问题。于是他轻轻地搓挠了一下鼻尖,把那些茅塞顿开都驱赶走了,平静道,“我没钱,读不起。”“要不怎么说你走运,不过这也是做好事有好报吧,招生办的梁老师因为你助人为乐的事,对你非常有好感,一找我了解详细情况,发现你本身也够优秀,符合他们要求,所以才决定要先录取你。之前没能给你留个保送名额,老师不好做,心里也有愧疚。现在这个更好学费减免,还有奖学金,你可以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你不用再为钱发愁了……班主任欣喜的声音还回荡在耳中。那重重大山转瞬之间都全都蒸发了,阮衿脑子里嗡嗡响,像是耳鸣了,他的嘴张了张,“额,那我……”班主任往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你什么啊,还不止这个奖学金的钱,到时候学校也给,还有别的慈善资助人。现在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整个一中乃至塘市教育局的事情。到时候要上报,拍照,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来专访。下个星期面试一下你,然后你再把语言学好,其他的事都不用再发愁,只等着翻身了。”翻身了?阮衿心里却清楚,他的身世和经历拿到台面上来是多么好做文章的一件事。闭上眼睛都能想出那些标题和关键词来……家境贫困,父母双亡,带着一个妹妹生活独自在塘市生活的高中生,因为热心助人,被国外某著名大学破格录取。而这一路上他也受到了社会和学校的广泛关怀,他应该只提感激的事情,那些被孤立的,无人理会的暴力和冷暴力,都绝不可能出现在新闻上。当一次好运的聚光灯笼罩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些其他的短暂而热烈的关怀也像潮水一样全都纷至沓来。阮衿摇了摇头,“我先考虑一下吧。我不想上报纸,也不想接受采访。”他和阮心,还有陈阿姨,这些早已经平静的生活都不想被打扰。班主任表示可以理解,但是又有点悲悯地看过去,“我都说了,这不已经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孩子,你怎么还不清楚呢。”作者有话说:这是补上昨天的更新。稍后是今天份的更新。第100章 气饱了是啊……到那时候,他拿了好处,自然被加工成一个好的新闻形象,好的舆论热点而已。这是一次交换,有得就必有失。可这件事开始让阮衿觉得迷茫,一个出国读书的机会,且学费减免,还有大笔奖学金,这对他来说当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也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他去国外,而李隅会在国内。李隅现如今仍在熬夜写着竞赛题,他的班主任庄伟找学校申请了一间空闲的会议室,改造成数竞生专用的实验室,那些聪明绝顶的学生每天已经不必按课表上课,只需要去实验室做做题而已。而李隅那些a卷b卷,说实在的,有些题阮衿已经看不懂了。但李隅所走的路他却已经看清了——他定然会拿到联赛的金牌,那么接下来就是一路进省队,国家队,然后再拿到保送进塘市最有名的大学的名额。可是阮衿并不想和李隅分道扬镳,他本来已经决定好了的,大不了他还是考塘市的学校,李隅在一中再读一年,不管是他在高中还是大学,他们都能在一块儿,一直不分开。到周末下午半天假,他们两人好不容易聚首一起在吃饭时候,阮衿跟李隅讲了这件被a大破格提前录取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吃一个砂锅,李隅则听他细细地叙述完,也不说话,中间雾气朦胧,完全看不清表情,只是伸手捏着筷子,好像又陷入那种让阮衿自己好好考虑的状态。于是阮衿兀自戳着碗里捞出来的食物,终于下了个结论,“所以,a大还是算了,我还是觉得我留在塘市读比较方便,你在这里,我妹也在这儿,你觉得呢?”“我之前让你自己好好想,这就是你的决定?”不知道为何李隅的背稍挺直了些,靠着椅背,那语气有点不善。“嗯,大概是这样的。”阮衿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结果李隅竟然少见地发火了,他把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撂,热气腾腾的砂锅上了没到五分钟,他就已经喊服务员说,“结账吧。”这账结得太快,李隅起身就走,阮衿也再继续不吃了,连忙跑出去追那走得跟风一样快的李隅,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地,“你是怎么了?我们有话可以好好地说,不要不吃饭。”“我气饱了,吃不下。”李隅走得还是那么快,而且腿也长,阮衿得奋力小跑两步才能行。阮衿追上去贴着他的手臂说好话,“你先别生气,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因为马路中间车水马龙,李隅就把阮衿给拉到路边的人行道上,又觉得人行道上来往人数太多,便一直闷头朝前走。阮衿的手被攥得有些疼,但一直让他牵着走,也不问去哪,就跟着就是了。直到拐进了附近公园,在一条狭窄的鹅卵石小道旁,他们面前是一个碧绿的小池塘,上面浮着一群杂色的鸭子,偶尔聒噪地发出叫声。李隅显得平静很多,但或许只是把怒火压制住了,“行,你现在说,哪错了?说清楚了我就不生气了。”这眼神和语气都颇冷,阮衿有点发憷……大有自己说不清楚李隅会把他直接推到池塘里和鸭子一起游泳的感觉。阮衿叹了口气一下,“我……”但是那个让他说清楚的人却先开口说了。“你习惯性把别人放在自己之前前面考虑?你觉得自己这样正常吗?”“嗯,我知道不正常吧。”阮衿也清楚自己那种讨厌的性格,“但是我觉得在塘市待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李隅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的谎话,“不,那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待在塘市,不是吗?”阮衿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嗯,我是想跟你一起。”“那你自己呢?不谈你妹妹,还有我,你真的不想去a大?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去。”阮衿皱着眉头说,“但是那种方式又让我觉得不对劲。”“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舒服,你拒绝去a大,他们还是能拿你做文章,甚至是更大的文章,什么励志高中生为了照顾妹妹放弃a大名额之类的,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效果更感人了,嗯?”那个带尾音的“嗯”听起来哑哑的,像刮蹭过磨砂玻璃一样的。“你说的也对。”阮衿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就有些挫败地蹲下了身薅下一把地上的草,半晌又抬起头,“你怎么这么熟练啊?”“别跟我打岔。”李隅还摆着那张冷酷的脸,“我气还没消。”那现在是进退两难的局面了。沉默许久,阮衿也接受了那个现实,声音有点难过,“那我去a大,我们就不能见面了。”“你又知道了。”“我说的不对吗?”毕竟他们又不是一届的,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想不出要怎么见面。李隅果决地否定了他,“不对,我现在读预科或者转学去a国,也能申请去a大。”“你疯了?”这下换阮衿傻眼了,并且从地上立即站起来,表露焦急,“你现在不是在竞赛吗?而且……”“谁说参加数竞是为了那个保送的名额。”李隅的脸上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或许多数人是因为那样,但我写题是因为我喜欢,我拿金牌是因为我想拿,这些不代表我必须得走什么样的路。”如果周白鸮在场的话,他可能会用回音在此处嚎叫“又在装逼又在装逼又在装逼了……”“但是你之前的规划是那样吧?从开始决定数竞的时候一定有想过,是我让你改变了。”阮衿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焦躁,他大概能理解李隅刚才的心情了,“你不想让我为你妥协,那好,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不想让你为我妥协呢?”“可我们的选择权不一样。”李隅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给阮衿指地上遍布着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我,周白鸮,闻川,还有他那个女朋友,我们这些人一辈子有无数个选择权,甚至连犯错了都能重新选,但你呢?”这是李隅第一次直接了当地挑明了他们之间存在既定的差距,虽然很残忍,但那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相处的时候他们可以互相包容,理解,因为李隅很温柔细心,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故而并不是两个阶级的人不能谈恋爱,只是遇到现实问题的时候,他们还是得面对现实,拥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他从地上捡了一块小而光滑的白色石头,然后顺势塞进了阮衿的手心中,“但你只有这一个。你遇到好的机遇为什么不先抓住,反而考虑那么多复杂的问题。”阮衿看看那颗石头,又看看李隅,怔怔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如果一个没有钱的李隅,遇到这种问题,该怎么处理呢。“我会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我会对着镜头说他们告诉我的剧本,我会不顾一切拿到我想到的东西。”阮衿感觉李隅伸手捏他的脸,嗯,是刚刚捡过石头的手,指腹那点脏灰都蹭到他脸颊上了,最后的声音像叹息,“我不会像你这样犹豫不决。”人应该为自己考虑,学会自私这个道理还得李隅教给阮衿。“好吧。”阮衿终于妥协了,“反正我的脸皮也很厚,那些事……其实无所谓了。可能我妹妹比较难处理。”“她现在在法律上已经不算你妹妹了。”李隅这句话说得略微有些残忍了。阮衿:“其实她现在也没那么黏我,情况好多了,但是我得现在是隔一周回去看她一次。”李隅挑了一下眉稍:“如果你处理不好,可以把她交给我处理。”“把她交给我处理”这句话从李隅嘴里说出来就不太对劲,那股威胁的味儿浓重得像是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