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土妹      更新:2022-05-06 11:15      字数:3321
  成冰河心里一沉,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说:“我爸爸都走了,你怎么这样对我妈呢。”

  迟蔚蔚有点急:“你不要带着情绪说话,到我们那儿住和跟我们过是两回事。你妈妈到我们那儿住段时间一回事,那是可以回来的。如果你妈妈跟我们过的话,这万一处不好,你想怎么办,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弄到那种不可开交的程度,你的脸面受损,你妈的脸面同样受损,那又何必呢,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成冰河沉吟之际,二舅又在那厢叫他了,急切之间迟蔚蔚说:“你若不好说,呆会儿喊我就是了,反正我是天生做恶人的。”

  二舅刚开口,成冰河想我家老婆都成神算子了。若不是迟蔚蔚刚才的叮嘱,他肯定会一口应承下来,此刻迟疑了一下说:“这事还得问问我妈妈和迟蔚蔚的意思后再定吧。”

  于是,迟蔚蔚和秦秀英被分别叫上了桌。秦秀英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的一角,迟蔚蔚心里面非常不忍,但她又知道自己这一刻自己若顶不住的话,也就得把自己的幸福生活交给别人掌控了。

  她在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不伤人又达到自己的目的。二舅说完,一个个都盯着她,等她表态呢。迟蔚蔚运了运气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爸爸这才走,家里面还有好多琐事要做,还有七七的法事,我还打算让成冰河多住些日子呢,怎么能把妈妈带走呢。”好多年,没这样称呼成大朋夫妇了,迟蔚蔚这句爸爸妈妈酝酿了半天还是觉得有点拗口。

  秦仲南不依不挠,既仗着娘舅的身份,又有几分当年做校长的气势。迟蔚蔚这人属于杨木做的扁担,宁断不弯,对方气势越强越能激起她反抗的精神。她瞧出来,这里的亲戚因为二舅的两重身份都马首是瞻,所谓擒贼先擒王,估计拿下他后,也就没有谁会出头了。

  迟蔚蔚抬起脸来说:“是呀,若老俩口都在那也是神仙般的日子,都是酒驾惹的祸……”迟蔚蔚无比悲情地叹了口气。

  话绕到了酒驾上,秦仲南猛地打了个突,人是在自己家喝酒出事的,这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事居然就在自己身边。他看看迟蔚蔚,迟蔚蔚回望着他,话锋又转了回头:“老年人呢,老住哪儿也不新鲜,几处跑跑有益健康,二舅,您说对不对?”

  对于迟蔚蔚单挑自己问,秦仲南没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了船,事已至此他也只得说:“也对,也对,让秀英呆在城里也挺寂寞,几处住住也好。”

  迟蔚蔚在心底暗想,在各人利益面前亲情真是不堪一击。

  秦秀英在一旁听到哥哥都顺着迟蔚蔚的话说,不由悲从心出,哭道:“可怜我现在一个人,没人要了。”

  成冰梅一听,接过话头:“我爸爸刚走,妈妈就无依无靠了。”

  迟蔚蔚看都没看她一眼:“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妈怎么会无依无靠了?”

  一桌子人都没人接她的话。

  这时候,小杰克提了只青蛙来:“妈妈,你看这青蛙绿油油的真跟画册上的一模一样。”说完就往迟蔚蔚面前蹭,迟蔚蔚虽然把那声尖叫压了下去,还是惊得跳起来了。桌上的人都笑了,刚才那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大家很自觉地谈起了其它话题,各自散去。中午,还有部分至亲留下来吃了饭,下午就二叔四叔帮着成冰河与殡葬服务的负责人结账。

  到晚上时,就连成冰梅夫妇也走了,只剩下成冰河一家三口和秦秀英。迟蔚蔚跟成冰河巴着账本子算了一下账,大约用了近两万元,迟蔚蔚不由感慨乡下的支出也不菲。成冰河手里大约还有几千元,迟蔚蔚让他拿着在乡下再住一阵子,她略略算了一下,大约可以住到公公六七。在乡下,六七的法事是七七中最重要的一次,六七一过,这丧事就算基本忙完了。

  有时候,迟蔚蔚觉得成冰河人事世故不是太通,走之前还叮嘱他,成大朋六七的时候别忘了再请一下那天晚上帮忙打捞的答谢下。成冰河奇怪地问:“,丧酒不是请他们了嘛。”

  迟蔚蔚说:“我还真没白操心,吃丧酒是正常的邻里往来,六七的酒仅是答谢他们的帮忙,人得知恩图报,下次才有人帮忙,以后你妈妈一个人在家,免不了要请人帮忙的。”

  成冰河嫌烦说:“六七的时候,你回来就是了。”

  迟蔚蔚想了想,“我还是先告诉你一声,到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尽量吧。”

  成大朋六七的时候,迟蔚蔚还真没有时间,因为单位要迎接三甲医院复查。由于她不在场,秦秀英母女俩又跟成冰河哭诉了许多迟蔚蔚的不是,成冰河心里很不舒服,现在妈妈妹妹和迟蔚蔚之间猜疑挑剔代替了沟通,而自己则是那个在夹缝里的人。

  成冰河带着母亲和儿子一起回到了Y市,迟蔚蔚并不惊讶。只是在之后问成冰河,他爸爸的七七怎么办的,成冰河说做六七的时候把七七的事一起做了。

  迟蔚蔚想,你们家但凡是针对我的事不好权宜外,其他的事都是可以权宜的。迟蔚蔚虽然心里不开心,但是还不至于跟刚死了丈夫的婆婆过不去,凡事均不与她计较。

  尽管一家三口小心翼翼地顺着太后的毛,秦秀英一不顺心就动不动把成大朋的离世拿出来说事,总可怜兮兮地说现在就一个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会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现在成冰河和迟蔚蔚之间连夫妻之间的亲昵都少了很多,生怕秦秀英听着看着,眼里满是巴巴的软弱可怜。迟蔚蔚烦透了婆婆的这种表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好像是因为她,抢了婆婆唯一依赖似的。

  迟蔚蔚自己不想和秦秀英多说,言多必失,她不想给这个家再制造硝烟。她自己不说,但她尽可能鼓励成冰河跟他妈妈聊聊天,让孩子多陪奶奶。成冰河也刻意地去陪妈妈,可是妈妈说的也就是陈芝麻烂谷子和张长李短的一地碎屑,末了再加上要是你爸在的话,如何如何。

  每次母亲祥林嫂式的叙述让成冰河有些心烦,这除了让他感觉母亲一直在暗示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之外,没任何实质作用。父亲过世的事实,母亲已经接受了,也开始在外面跟人家说说笑笑了,怎么一到自己这儿就成了一道坎就是迈不过去。

  新学期开始的忙乱,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顾忌母亲的情绪,星期天也得加班。

  成冰河一加班,家里就更静了。迟蔚蔚边洗碗边对还在吃早饭的孩子说话:“杰克,快点吃,吃完了早点做作业。”

  杰克头抬了下说:“哦,知道了。”

  可等杰克刚吃完,打扮停当的秦秀英站在阳台上喊:“杰克,马昕在下面玩呢。”

  杰克一听边换鞋边说:“我也下去。”

  迟蔚蔚一听,忙叫住他:“杰克,不是说好了吃完饭后做作业的嘛,做完了再下去。”

  迟蔚蔚在厨房里听到杰克迟疑了一下,说:“妈妈就好,马上来看你做作业。”

  杰克没有说话,就听到秦秀英说:“噢,我下去玩了。”

  杰克鞋已经换好了,说:“我也下去。”

  等迟蔚蔚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就看见杰克拉着秦秀英的衣角,也要下去。她轻声跟孩子说:“杰克,我们先做作业,做完了再下去好不好。”

  秦秀英见状忙说:“你在家做作业,我们下去玩了。”说着作势往外走。

  在迟蔚蔚眼里,这纯粹是唆使孩子跟自己对着干,果然秦秀英走一步,杰克跟一步。迟蔚蔚又气又急:“杰克,不做作业不许下去玩。”

  秦秀英象征性地推推杰克说:“你别下去,我下去了。”

  迟蔚蔚看着孩子转着秦秀英转了一圈,哧溜一下先跑下楼了,秦秀英嘴里喊着:“你回来做作业。”也下去了。

  整个客厅里就剩迟蔚蔚拿着抹布发呆。

  迟蔚蔚把手中的抹布砸到茶几上,无力的坐在沙发里。阳光照在雪白的墙上有些刺眼,她的眼睛迅速地模糊了起来,她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却不能够,如同她想看清自己的未来生活一样。以前的家庭关系即使难处也还能忍受,因为参与的都是成年人,各自还知道如何去维护一些既定的规则。在自己一再回避下,孩子以前只是作为婆婆跟自己斗法的工具,而现在婆婆把正处于能力和习惯培养阶段的孩子一把拉进了成人的纷争,怎么办?

  孩子读书上学被现在家庭认定的头等大事,婆婆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叫板来确定自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家长制。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自己将会是那个输得最惨的人。婆婆输了自己对她的尊重,输了与儿子的亲近,但再怎么样成冰河还是会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而自己输了安逸的家庭生活,输了夫妻恩爱,输了孩子的前程,甚至可能输了一个完整的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