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冰河一听迟蔚蔚这话，知道她不愿意妈妈来住，那点激情很快就灰飞烟灭了。他很丧气地说：“那是我妈，你至于这样吗？”

  “因为那是你妈，我才替你们想了，否则她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迟蔚蔚推开成冰河，脸看象正前方，毫无表情地说：“这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能确信我能陪你一起承受你妈变态的女王病。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能经受得住各种琐事和矛盾的打磨，还有你能保证孩子在那样的环境能健康成长？”

  半天，成冰河没有说话，迟蔚蔚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对自己都没信心，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下去了。”

  成冰河知道迟蔚蔚的话也有道理，但把妈妈一个人放乡下，心里不落忍。迟蔚蔚知道，这会儿不能心软，心一软，秦秀英就可能永远待在这个家里，而自己就要时时小心、事事谨慎，以防着蝴蝶效应引发家庭风暴。

  在迟蔚蔚的坚持下，成冰河买了一辆两厢的东风日产，开着它，成冰河有了一种自豪感，买车前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迟蔚蔚之所以挑着秦秀英不在的时候买车，说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婆婆的晚娘脸。这钱只要不花在秦秀英身上，她就觉得跟割她肉似的难受，别人多花一分好象她就少了一分养老的钱。

  因为有了车，迟蔚蔚回娘家也方便了些，她也很久没回去了，妈妈也很久没有来。

  因为秦秀英在Y市呆着，最看不得迟蔚蔚回娘家，不知道她往娘家倒腾了多少钱。每回一趟娘家，回来就得领受秦秀英那半阴不晴的脸，回数多了，迟蔚蔚也懒得生这个气，就不回家了。

  叶爱珍看女儿不跑了，有空也来Y市看看外孙，现在倒不怎么看得出秦秀英的不高兴来。但是秦秀英总拉着叶爱珍，炫耀自己的儿子多能干，都两套房了。尽管叶爱珍知道那两套房里，女儿的贡献不比女婿少，但在人家做客，总不能见茬就顶吧。秦秀英一看，更是得意，叶爱珍想用女儿堵她，想想女儿再能干也是她的媳妇，甜果子还结在人家树上。

  其实迟耀宇他们也有两套房，不过另一套是刘若幽家拆迁分的，毕竟不是自己挣的。这样，叶爱珍每次都被秦秀英弄得很郁闷，来得也少了。

  当成冰河一家三口驱车到Z市时，叶爱珍还是在邻居们面前长了脸，碍于修养她表现得淡淡的。刘若幽对此却表现出十分的热情，拉着成冰河问车的价钱、性能，对车的颜色、样式又发表了许多自己的看法。谈着谈着，两人到房间里上网查相关资料了。

  迟蔚蔚一人在客厅里陪两个孩子玩大富翁，叶爱珍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很着急，媳妇和女婿又凑一块儿了。她乘端菜的工夫对迟蔚蔚说：“三儿，给小成倒杯水。”

  迟蔚蔚一看妈妈跟自己使眼色，不由哑然失笑，说：“好。”

  迟蔚蔚虽然嘴上说好，但身子并没动，依然在给两个孩子做裁判，叶爱珍眼风不住地扫过来，直到迟耀宇回来她才安了心。午饭桌上，刘若幽不停地抱怨菜的咸淡不一，迟蔚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想，你还抱怨呢，都是你惹得祸。

  对于女儿的反映，叶爱珍是痛心疾首，因为刘若幽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家里说起成冰河的事。从话里面可以听出，她跟成冰河在网上是经常联系的，各过各的日子，他们的联系好象太多了点。

  下午耀宇一家三口和成冰河父子俩下去打羽毛球，叶爱珍支走了成家良，决定跟女儿再好好谈一谈。

  她一开口就问：“三儿，你认为你爸老不老实。”

  迟蔚蔚被妈妈问愣住了，说：“这还用问嘛。”

  “连你爸这样的老实人也曾经跟你舅母有过一腿，男人是要看着的，当年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打压得快，谁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迟蔚蔚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哪个舅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叶爱珍手一挥：“你别问了，几十年了这事我都没说过，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经心呢，你没看到你嫂子跟成冰河窝在一起看电脑呀。”

  迟蔚蔚看看妈妈，原来妈妈这么敏感是有原因的，想不到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峥嵘岁月。她叹了口气说：“妈，人心是看不住的，所以看了也没用。若没事硬说成有事，说不定真地能凑一堆去。但是您放心，成冰河跟刘若幽是不可能的，上次刘若幽闹离婚的时候，我试探到成冰河，他们之间是决无可能的，这一点你放心。”

  叶爱珍半信半疑地看着迟蔚蔚，迟蔚蔚只得说：“成冰河这人很务实，找老婆过日子，刘若幽这方面差得多了。成冰河还有个遗憾就是婆媳关系的难处，你认为刘若幽会比我做得更好。若说男人好面子找个情人，那他那么多的女学生哪个不比刘若幽水嫩？这个你就放心了，您没神神叨叨地跟我哥说什么吧。”

  “没说，这话我哪能跟你哥说呢。”叶爱珍身子靠上了沙发说：“若真象你说的没事就好，有事的话，我两个儿女的婚姻啦。”

  “小成现在也是有房有车了，你还是得看紧点。”叶有爱珍还有点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后来她平心静气地观察媳妇和女婿的举止，觉得自己是有些多心了，成冰河的确如女儿所说并不在意刘若幽。一场由叶爱珍想象出来的所谓桃色事件在无声无息中开始，又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成冰河双休日，一有空就带着孩子回C市乡下看望妈妈。对于成冰河买车，秦秀英开始也挺开心，儿子混成有车一族了，在乡下那帮亲戚眼里又多了几分艳羡。但等她回过味来，才知道这是媳妇不让自己去城里的一个手段而已，心酸难过一起涌上心头。成冰河回来过几趟，有时带孩子有时不带孩子，迟蔚蔚就是不去C市，所以秦秀英这份苦情的承受者只得是成冰河。

  成冰河每次回Y市时，秦秀英就会噙着泪眼巴巴地看着他，成冰河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让年迈的妈妈一个人呆在家里。但迟蔚蔚那头不松口，他也不敢擅自作主了，因为他再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在妈妈面前他装着没看懂妈妈的意思，到了迟蔚蔚面前他就忍不住埋怨她让自已成了不肖的儿子。

  一两回的话，迟蔚蔚也很内疚，说多了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心里想着，当年结婚的时候说好的，他父母的养老决不拖累自己，对他妹妹不闻不问自己不追究就算了，到最后自己又成了罪人。这些话她也就在心里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她不想因为这些没有结果的争执而打破。

  元旦成冰河又带了孩子回老家，他想把妈妈带回Y市过年，秦秀英不愿意。秦秀英不愿意到Y市过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到Y市了，成冰梅连个拜年的地都没有。另一方面，自从成冰河结婚后就没有回老家过过年，别人都认为自己的儿子入赘到女方了，自己很没面子。对于秦秀英的坚持，成冰河觉得不可行，因为现在虽然改到除夕休息了，但难说迟蔚蔚到那天不值班。成冰河刚开口解释，秦秀英的眼泪就下来了，成冰河一想还是回去跟迟蔚蔚商量吧。

  成冰河在与迟蔚蔚缠绵之后表述了一起回C市过年的意思，他没想到迟蔚蔚反应特别强烈。

  迟蔚蔚就两字“没门。”

  成冰河满腹的牢骚还没开始倒，门就给迟蔚蔚堵死了。“迟蔚蔚你太不是东西了，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跟我回老家过过年，你让人家怎么看我，怎么看我父母。”

  “嗯，你一天到晚想着是人家怎么看你们，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怎么看我。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想触及结婚时的情景，我宁愿当它不存在。你们家人、你们家亲戚、你们家邻居，哪个人眼里的我不是那个巴着嫁你的不值钱的女人？我的脸早就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你现在倒跟我找你们的脸？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吗，只要跨上那片地，我就有种屈辱感，那片土地时候提醒着我，曾经发生的一切。我不去你家那儿，是你们逼的，我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住我最后的尊严。”迟蔚蔚说着说着，声音略带哽咽。

  成冰河一个头两个大，到了妈妈那儿泪眼婆娑的，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到了老婆这儿，自己成了不能保护她的罪人。谁都有理，就是自己有理没地说去，但是也许是习惯使然说出来的话就成了：“迟蔚蔚你不能不讲理。”

  “我不讲理。”迟蔚蔚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边落泪边笑着说：“我不讲理，结婚前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不讲理的，我可没逼着你结婚。我是该讲礼，结婚那会儿没财礼没房子就不该结婚。自古以来，都是老的替小的忙喜事，小的替老的忙丧事，你家人对我尽什么责任了，凭什么我替他们养老送终。你要做孝顺儿子，我绝不阻拦，请你别绑架我一起做，我没这个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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