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作者:土妹      更新:2022-05-06 11:15      字数:3322
  温热的眼泪流在成冰河搂着迟蔚蔚的胳膊上,成冰河心尖上扎的那根刺又被拨弄了一下,那种痛锐利而猝不及防。他喃喃地说:“别这样,算我求你,我会保护你的,跟我回去吧。”

  “保护,事关你家人,我从不奢望你能保护我,要我跟你回去只有一种可能。”

  成冰河象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办到。”

  “很简单,你按当年我们结婚的规模再办一次酒,宣布一下,当年是你嫁给我,不是我嫁给你就行了。这样就算对当年事件的一个交待,我就不必背负那么多的思想负担了。”迟蔚蔚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成冰河。

  夜光中,成冰河痛苦地闭上眼睛,迟蔚蔚蓦地就心疼了。

  迟蔚蔚摸着成冰河粗糙的脸说:“你为你家人做多少我都无所谓,千万别逼我,对他们我真的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成冰河捉住迟蔚蔚的手捂在自己脸上,良久没有出声。

  生活很无奈,将一对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恋人,变成了瞻前顾后的夫妻。他们已经无力再向市俗挑战,沉重的生活消磨了曾经的激情。

  过了元旦,春节就在望了,还在成冰河正左右为难地焦虑着,迟蔚蔚一天买了床颜色深一些的床单回来。

  成冰河一看:“过年怎么买这么素的床单?”

  “老年人,总不能太花哨了。”

  成冰河眼前一亮,抱着迟蔚蔚就亲说:“我知道,还是我家老婆好,体贴人。”

  “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做正事去。”

  “得令。”成冰河喜滋滋地去看着孩子做寒假作业了。他想着催儿子把作业做完,好带他到乡下住一阵子,顺便再把妈妈接过来过春节。

  一切水到渠成的想法,并不是顺风顺水地得以实施的。因为妈妈一直想到城里住,成冰河觉得到Y市过年是顺理成章地事,怎么也没想到会起波折。

  成冰河先打电话与妈妈约一下接她来Y市的时间,秦秀英说是二十六成冰梅要带她吃饭,之后再说。乡下女儿年前或年后请父母吃饭,那是一种风俗,成冰河也知道也就没放在心上。二十七再打电话给妈妈时,妈妈改口了说不到Y市了,什么侄子订婚、大舅家的孙女过生日。

  成冰河一听,说我们以后跟他们几乎往来,能不来往的就淡化了吧。

  秦秀英说,现在你爸都不在了,你总让我有地方走走吧。

  老头子一抬出来,成冰河只得举手投降,说行行行,你给我个准信儿,带你到Y市住住。

  最后秦秀英说,那就正月十二吧,到你们那高灯。

  成冰河一想,自己和孩子十一就得开学了,最终母子俩商定了初十接秦秀英来过阵子。

  成冰河厌倦透了,他就不明白,妈妈把自己推到不肖子的审判台上,对她有什么好处。无非赚取别人几句同情的话语,为她自以为是的可怜增添点实据罢了。

  自从婆婆说不过来过春节后,迟蔚蔚就没在成冰河脸上看到什么笑意,春节前的日子因此而被拉得格外漫长。

  除夕如期而至,一家三口忙活着打扫卫生贴福字,红通通的福字终于赶走了成冰河心头的阴霾。听着锅盖咕嘟咕嘟地响着,吸着空气中那飘着肉香的蒸汽,看着氤氲而模糊的窗玻璃,成冰河想大概这就是人间最世俗也是最真实的幸福吧。

  还没来得及成冰河好好品味这份幸福,迟蔚蔚住院了。年前迟蔚蔚就有点不舒服,总以为是感冒了,也没当回事,初一就去Z市给爸爸妈妈拜年。

  初二一家子决定把迟迟的生日提到初四到老家去办,迟耀宇让迟蔚蔚他们时间先回去帮着妈妈爸爸打点,自己初四正日子到家。

  成冰河说,你哥哥自己儿子过十岁,支使你起来挺方便呀,他没时间,刘若幽不是有时间嘛。

  迟蔚蔚原本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被他这一说倒站到了娘家的队伍里来了,说我们反正要过去,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

  初三老老少少一行人到了J市乡下时,迟蔚蔚咳嗽得更厉害了,大家都以为是乡下的风大,她受了风寒。迟蔚蔚还有些发寒,她干脆钻进被子睡了。

  她隐约觉得成冰河来摸过她的额头,但是眼皮沉重,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棉花堆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又使不上劲儿。脑袋里乱哄哄地,自己明知道在梦里,可就是醒不过来,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睡了一下午,等她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了。

  晚饭桌上,成冰河埋怨岳母就知道忙儿子忙孙子,眼里面根本就没有女儿。

  叶爱珍和迟家良把迟迟交给成冰河带了一下午,老两口才趁这个时间把酒店订好了。成冰河这一说,叶爱珍多少有点气短说,哪说的,三儿生病,我做妈的怎么不心疼。

  迟蔚蔚强打起精神在桌上插科打诨,生怕成冰河又说出妈妈不中听的话来。

  晚上上床后,迟蔚蔚的精神越发不济,咳嗽是一声接着一声,一夜下来人已经咳得直不起腰来了。

  天一放亮,成冰河就收拾了洗漱用品,拎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带着妻儿打的回了Y市。迟蔚蔚以为只要挂挂水就行了,没想到医生一见她直接就开了住院证。因为初五就要正式上班了,迟蔚蔚坚持在门诊打点滴,医生只好做成冰河的工作,说象她这样的必须得住院。

  等迟蔚蔚真正住在病房时已经是正午了,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但迟蔚蔚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成冰河站掺着孩子站在病床边,看着迟蔚蔚一脸青白的挂着水,心里很难过,突看见迟蔚蔚筛糠似的发起抖来。他忙跑到护士站叫来护士,医生闻讯也来了,一干人盯着迟蔚蔚,最后医生说,这是也发烧,说再添床被子吧。迟蔚蔚努力挤出笑来说:“我没事,别担心。”但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字的,哆哆嗦嗦的,象冰碴子般散落的声音,冰冷而又无力。

  医生护士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迟蔚蔚一家子。迟蔚蔚的脸由青白转为潮红,烧是发出来了,人也不哆嗦了。成冰河没来由地后怕,迟蔚蔚不停发抖的那一刻自己有了共同赴死的打算。原来,眼前这个虚弱的女人已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分割,她痛自己会更痛。爱情并没消逝,而是在平淡的生活中,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掩住了光芒。爱情的光辉只是在心灵深处那灵光一现时才会冲出重围大放异彩。

  许是药性起了作用,迟蔚蔚的精神好了一些,她在担心父子俩的午饭。成冰河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上迟蔚蔚了,她眼里心里装的别人多一些,这一直是自己内心渴望的感觉。成冰河下楼买了点干粮,一家子就在病房里解决了。

  安定下来,迟蔚蔚彻底放松了,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最后她被成冰河的声音吵醒:“你不当我儿子待,我还把你当妈待。”

  迟蔚蔚听到成冰河啪地一声合上了手机,她依然装睡直到成冰河训斥孩子时,她才睁开眼,看见孩子把邻床当玩具一样,升升降降。

  因为是春节期间,病房里还未住上别的病人,孩子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找着乐趣。迟蔚蔚很想让成冰河带孩子回去,因为自己住的是呼吸科病房,在这样病菌滋生的场所,孩子还是不来了好。成冰河不放心迟蔚蔚,加上病房里也没住其他病人,一直等到她打完点滴。

  走出医院时,已是华灯初上,各式的灯光闪烁着不同的光,映衬着人间的热闹与喧哗。坐在出租车里灯光遥远模糊,投在他的脸上竟折出别样温柔的晕光,迟蔚蔚心头莫名地一颤。成冰河似有了感应,转过头来,一种情感在两人之间无声地传递着,再看彼此的目光,两个人的内心都感觉到一股暖流。

  原来生气的时候,两人都会很大声的跟对方吵架,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距离离得太远,而是因为他们的心离得很远,他们怕对方听不到,所以用尽力气去喊。曾经以为早已被磨灭的爱就像电流,让他们的心意相通,就像他们现在各牵着孩子的一只小手,不用语言心意也能抵达彼此。

  回家安顿好孩子,迟蔚蔚洗了个澡就回了医院,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成冰河原本还是不放心,但看到她精神状态还可以,关照她手机别关了,就让她住在医院了。

  一个人住着三人间,显得特别空旷,屋子里除了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别无声响。也许是白天睡多了,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就是睡不着,但是脑袋好象被塞潢了,又好象是空空如野。

  门外偶尔响起护士的脚步声,似乎带着催眠的意味,等迟蔚蔚被敲门声惊醒时,已是早晨五点多钟了。夜班护士抽血、量体温,最后留下各种颜色的杯子和检验单给迟蔚蔚。好在是在自己单位,一切都熟门熟路了,迟蔚蔚很快搞定一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