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齐教授，在晋炀没有出现的那些年里，勉强压着他心里的戾气，没做出什么事来。

  但今天，教授死了。

  祁榭没觉得自己有多么难过，只唯一的念头是，一定要让凶手付出惨烈的代价，一定。

  屋子里的灯源源不断地发出亮光，一部分照在祁榭的脸上，晋炀能清楚地看见他眉间正一点一点地染上郁气，脸色也越来越冷凝。

  肯定又在心里盘算着搞事情了。

  晋炀叹息一声，温声叫他:“祁榭。”

  祁榭神色微滞，接着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不看他，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嗯。”

  “不管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晋炀肃着脸，语气暗含警告，“都不可以付诸实践。”

  话落，客厅里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半晌，祁榭偏头，看到了晋炀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祁榭意识到这一点，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什么话来，脊背僵直着。

  晋炀点到为止，轻咳一声缓解气氛，“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就早点休息吧，好不好？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说着就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时，感受到衣袖传来一道很轻的拉力，垂眸一看，祁榭泛白的指尖正拉着他，抬眼和他对视，目光复杂，有晋炀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晋炀语气轻松，手没有挣开他。

  最终祁榭都没有说出什么来，沉默地盯着他一分钟后，放开了手，“没什么。”

  这‘没什么’实在有点假，晋炀若有所思一会儿，出言道:“你去洗漱休息，等你睡了我再走。”

  祁榭指尖微动，接着起身，一言不发地往房间里走去，晋炀跟着走到门口，但没进去，听着水声响起又消失，只是等了很久，灯一直没熄灭。

  晋炀想了半分钟，轻手轻脚地打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祁榭确实睡了，他侧身躺着，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被子随意盖着，一只脚露在外面。

  晋炀抬手调整了一下被子，动作并不温柔，接着关了床头灯才离开。

  他没看见的是，祁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晋炀开门准备离开，右脚刚踏出去，又顿住。

  万一反派连夜跑了咋办，他不担心祁榭的安全，但广大的人民群众就不一定了。

  这么想着，他认命地收回脚，再关上门，摸着黑慢慢踱到沙发旁，一把扯过毯子，躺下来盖在自己身上。

  ……

  后半夜，漆黑无光的房间里，突然响起轻轻的开门声，一个人影从房间里出来，径直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却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沙发上，直勾勾的，像是要戳出个洞来。

  晋炀……没走。

  祁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自觉咬唇，疼痛感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黑暗保护着他僵住的表情，半晌，他才迈开步子。

  睡着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祁榭蹲下来，右手放在沙发边缘空着的地方。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掠过，最终只余无边的庆幸。

  庆幸就算满心黑暗，手中却尚且清白。

  清白到，他配的上眼前这个人。可以没有顾忌地和他在一起。

  翌日，晋炀是闻着香味醒过来的，祁榭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

  “祁榭，我回去洗漱一下。”他喊了一声，抬脚往门口走。

  “嗯，一会儿记得过来。”祁榭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晋炀应一声，开门走了。

  再过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人分量的早饭，祁榭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

  晋炀走过去坐下，用勺子舀起粥喝了一口，“你今天还要跟着我一起吗？”

  他不太想祁榭继续跟着，但若是祁榭坚持，他也不会反对。

  “不了。”祁榭说:“查案就交给你们吧，我去准备葬礼。”

  晋炀着实意外，这人昨天还一副找到凶手就要搞事情的样子，怎么今天今天就这么妥协了。

  转变不可谓不大。

  但这样也很好…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

  晋炀去了警局，找到昨天做的笔录，开始看起来。

  不管是来自老师还是学生的评价，齐教授在众人的眼里都是一个非常专业且性格平易近人的老师。

  所以，这样一个老师，为什么会对两份论文作出不符合常理的评测呢。

  拧眉想了一会儿，他起身，“许岐，我们再去一趟学校。”

  “啊？…哦。”

  半小时后，学校。

  晋炀找来了和齐教授一起负责保研审核的老师。

  “哦，你说这个啊，”中年男老师接过来论文看了一眼，“这两份是作废的，齐教授把评测写反了，还是我之前提醒了一下，齐教授才改过来的，改过后的已经交上去了，保研名单今天也已经下来了。”

  一个老师出了意外，并不能影响学校的正常运作。

  晋炀顿住，“那能让我们看一下保研名单吗？”

  “当然可以。”中年男老师拿出手机，摁了几下递给晋炀。

  垂眸一看，果然有昨天他们做笔录的那个男生。林骁。

  老师走后，许岐凑过来，“晋队，你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晋炀眉头展开，“有没有发现，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男生寝室的时候，林骁并不在，只有一个林骁的舍友正在打游戏，许是队友不给力，他正在口吐芬芳。

  晋炀耐心地等他打完，才上前:“请问林骁在吗？”

  男生摘下一边耳机，抬头看了看:“刚才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嗯，没事，我们等等也行。”晋炀说完，迈步往林骁桌子走过去。

  桌面上很整齐干净，一粒灰尘都没有，正中央摊开一本书，正翻到一百八十一页。

  晋炀目光在周围看了几眼，目光再次落在那本书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从中提取出了关键字。

  和那篇论文是一个主题。

  “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将那天晚上宿舍的情况再仔仔细细地说一遍？”晋炀朝正在打游戏的那个男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