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停在超市门口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城市里无数的霓虹灯亮起，为黑色天上五彩斑斓的光。

  拿了个推车，晋炀跟在祁榭后面走着，这人确实是生活小能手，晋炀看着他认真地到处挑选，自己只能跟在后边陪着。

  “能吃海鲜吗？”祁榭转身问他。

  “啊？”晋炀点头，“可以，不过做起来会不会麻烦，还是挑简单的做吧。”

  然后，他就看见祁榭开始挑虾和贝类，麻烦工作人员去称，一点听他话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不会做饭的人没资格说话。

  推车的轱辘声响起来，晋炀偏头一看，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正推车过来，许是没抓紧独守，小推车在惯性下滑了过来。

  正对着祁榭的方向而去。

  想都没想，晋炀直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

  两个推车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只放了一点点东西的推车吃力，一下子跑远了，小男孩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晋炀却没心思管这些，精致俊朗的面容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的肩甚至已经碰上祁榭的肩，呼吸相闻，鼻翼差一点就要碰上。

  四目相对，晋炀先垂眸，看到祁榭微红润的唇，他不自觉屏息，当然，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场合非常不对，很快就将人放开。

  手腕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被烫到一样，渐渐灼热起来，祁榭闭了闭眼，他自己都没发觉地红了耳朵。

  晋炀将跑了的车拉回来，蹲下身看着小男孩，温声道:“你家长呢？”

  小男孩以为他要告状，急急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晋炀看出他的心思，有些好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是要告状，你推这么多东西，应该跟着家长的。”

  小男孩这才放心，认真说:“谢谢哥哥，不过我自己去找爸爸就好了。”

  他转身，推着推车跑走了。

  也不知道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晋炀失笑，起身偏头，对上祁榭怔怔的神色，奇怪地问:“怎么了？”

  祁榭回神，犹豫几秒:“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他刚才的笑容很暖，如果有可能，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祁榭想到这里，抿了抿唇。

  晋炀正在检查推车里的东西有没有撞坏，听见他的话，没多想，随口应道:“还好吧，小孩挺可爱的。”

  闻言，祁榭垂眸，不说话了。

  没有撞坏什么，晋炀检查完，就看见祁榭已经在挑别的东西了，他只好推车继续跟上。

  买了两大包东西，一人提一袋往停车场走，晋炀拧眉看着前面的人，总觉得祁榭好像不对劲。

  好像在生气，又好像是难过和不安。

  上了车，晋炀便主动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祁榭正在系安全带，闻言顿住一秒，接着咔嚓一声，扣上。

  “嗯，有一点。”他没有隐瞒。

  “为什么？”

  祁榭偏头，像洒了一点墨的眸子看他，“之前你说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么突然？

  不过既然问了，他也不害怕回答。

  “我考虑过了，我……”

  “等等，”祁榭突然打断。

  晋炀一句话卡到喉咙，气儿都憋闷了一瞬，缓了下说:“等什么？”

  “我想说，你一旦答应，这辈子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祁榭捏紧了方向盘，指尖泛白，“不可以再招惹别人，也不能，不能…”

  不能和别人结婚，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终其一生，只能陪着他一人。

  后面的话祁榭没说出来，怕说出来了，晋炀会真的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好，然后就…就直接放弃他。

  他不能接受。

  晋炀对于他的心里活动一无所知，奇怪地问:“你是为什么认为我会招惹别人，有什么根据没有？”

  这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祁榭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默了几秒，“你喜欢小孩子…”

  “这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我…”说到这，晋炀突然停下来，懂了祁榭的想法，“你是觉得我会在答应了你之后，还会和别人结婚生子？”

  晋炀觉得有点荒唐，反问:“就因为我喜欢小孩子？”

  祁榭不看他，显然是默认了。

  晋炀都要气笑了，粗鲁地拉过安全带系上，冷声道:“开车，先回去。”

  “……”

  一路沉默地到了家，祁榭看着晋炀虽面无表情，但还是跟过来了，放松了些。

  他也知道，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是他冲动了。这会儿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想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纠结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提着菜去了厨房，晋炀虽生气，还是跟着他进去打下手。

  祁榭正在洗虾，偏头看一眼正在切姜丝的人，想了下，把手拿出来，伸到他那边，直接道:“晋炀，帮我挽一下袖子。”

  晋炀的动作顿住，偏头看一眼神色如常的人，接着放下刀，认命地伸手帮他，灰色的毛衣袖口被推上去，露出腕部的洁白如玉。

  正准备换一只手，突然察觉到面前人的气息凑近，带些凉意的触感落在脸颊上，晋炀一下愣住，动作都停了。

  “对不起，”祁榭说:“我不应该那么说，我就是看见你对那个小孩太温柔，一时想岔了。”

  他重复:“对不起。”

  晋炀放下手，抬眼和他对视，挑眉道:“怎么，我答应你了？这么快就占我便宜？”

  “……”祁榭温声说:“那你现在答应也行。”

  晋炀笑了:“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答应？万一我……”

  “没有万一，”祁榭眼神笃定，“我不傻，能感觉到。”

  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特别，所以我才相信，这是你给我的底气。

  晋炀啧一声，不再作妖:“行，我答应了。”

  祁榭眉头舒展开，弯着眼睛笑。

  晋炀心里感叹，这人和第一次见到时的状态简直天差地别。

  那时的祁榭冷淡漠然，现在倒像是终于染上七情和人间烟火气。

  “不过在厨房这么个地儿，会不会显得太不正式？”晋炀视线在周围落一圈，问道。